第三百三十二章聖母的情懷

　“沈女士你心裡很清楚，你孫女的病，大家都在幫著想辦法，許氏名下基金會也在積極幫著孩子尋找配型合適的人，”許笛笙略有些不高興地道:“我們能幫的都在盡力，只是你這樣無端地譴責千伊，實在沒有什麽道理。”

　沈晚淚水撲簌簌地直往下流，好一會後，才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要譴責伊伊，只是想求她去看孩子一眼，現在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醫生說，骨髓移植得越早，孩子活下來的希望就越大，這兩天孩子在隔離室情況又開始變壞了，我們也沒有辦法！”

　“你什麽意思?”千伊忽然有些明白了，不由瞪視著沈晚。

　就在這時，沈晚突然跪到了千伊面前:“伊伊，媽媽以前對不起你，你再怎麽恨媽媽也沒關系，只是可不可以求你看在孩子可憐的份上，去做配型比對，救你侄女一條命。”

　“沈女士，趕緊起來！”許笛笙皺著眉頭道。

　千伊愣愣地看了沈晚三秒，忽然問了句:“沈晚，你這段時間如此頻繁地跑來找我，就為了要我捐獻骨髓?”

　“不，不，”望著千伊冷冷掃過來的眼神，沈晚明顯有些慌張，開始極力地辯解:“不是的，這些年我一直想找你的，媽媽想你……”

　“找我?”千伊覺得她這話真是虛偽透了:“如果不是你孫女得了病，你會不會恨不得躲得我遠遠的，根本懶得相認，就像上次，我們的那一次巧遇，你完全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看見一樣。”

　“不是的，上一次我沒認出來。”沈晚總算站起來，低頭囁嚅道。

　許笛笙不由在旁邊問千伊:“怎麽回事，什麽認不出來?”但是千伊此時根本沒有心情向他解釋。

　“沈女士，你說這話，不摸著自己良心嗎?”千伊猛地爆發了:“真沒認出來，你怎麽還記得隔著幾步遠的，是你恨之入骨的女兒?你第一次去老宅，見我問了一句，這些年過得好嗎?真是感謝你，還知道問候一聲，可我過得怎麽樣，你真正關心過嗎?”

　“我怎麽會恨你入骨呢?我當時是實在沒有辦法啊！”沈晚哭著辯解。

　“這麽多年不聞不問，也是因為你沒有辦法?你知道嗎，你走之後，千百厲把對你所有的恨全發泄在我身上，但凡你當時給我一點消息，

哪怕只打一個電話，我也不會活得那麽絕望，沈晚，你現在所謂的愛，當時到哪裡去了?”

　“我……”

　“難怪三番五次要找我，可憐巴巴地說什麽沒有實際意義的道歉，”千伊冷笑道:“原來在你眼中，我還挺能派上大用場，承蒙你看得起。”

　“你要怨就怨我，和萱萱無關，你去看看她，這孩子跟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沈晚一下子抓住千伊的袖子:“你看到她，就一定會想救她的。”

　“沈女士，千伊現在很激動，今天到此為止，”許笛笙這時走過來，上前擁住已經臉色蒼白的千伊，隨即輕輕地扒開了沈晚的手，道:“至於配型的事，我會盡快派人去找，請你不要再糾纏千伊。”

　沈晚此時痛哭失聲:“伊伊，就去試試吧，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

　門在外面被人敲響，助理打開門進來，大概是辦公室隔音太好，她在外頭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此刻看到屋裡的人表情不對，才愣了愣，隨後道:“千醫生，有位沈太太想見您。”

　許笛笙代千伊問了句:“哪位沈太太?”

　“請她進來吧。”千伊鎮定了半天道，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那位程育也到了，看來這婆媳兩人，是想一起來勸她。

　程育有些遲疑地踏進千伊的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對千伊和許笛笙笑著點頭，就看到了此時已坐到沙發上，還在抹著眼淚的沈晚，忙上前問:“媽，您怎麽啦?”

　沈晚沒顧上回答程育，反而又走到千伊旁邊，再次哀求道:“伊伊，這些年錯都在我，萱萱無辜，救她一命吧，你也有孩子的，知道做母親的心。”

　似乎被沈晚的話觸動，程育的神色立刻也變得哀傷起來。

　“沈女士，我記得你也有女兒的，當初你做母親的心，是被狗吃了嗎?”千伊近乎刻薄地反問道。

　“千小姐，不要這麽說自己媽媽！她這些年多麽不容易，你知道嗎?”程育立刻站到了沈晚一邊。

　此時千伊已經控制不住發起抖來，甩開許笛笙的攙扶，直接走到辦公桌前，打出內線:“保安室，我在辦公室被人騷擾，請立刻派保安過來。”

　許笛笙這時走過去，一把扶住千伊，對沈晚道:“沈女士，其實之前，我還試圖想勸千伊，能和你好好談談，不過從目前的情況看，我的想法未必是對的，恕我直言，我從你身上，感受不到對自己女兒真心的疼愛，我很抱歉之前誤會了千伊。”

　“不是的，我很愛這個女兒。”沈晚一臉哀艾地回道。

　“愛，不是嘴上說說的，你愛的，恐怕是千伊的血，可以救你的孫女。”許笛笙歎了口氣，拉著千伊手便往外走，而此時，保安已經趕了過來，和千伊的保鏢一起進到屋裡。

　“將裡面兩位女士送回血液病房，”許笛笙吩咐了一聲，然後又很不留情面地道:“還有，以後千醫生這間辦公室，不歡迎她們再次出現，如果又出現剛才的事，立刻報警！”

　許笛笙的車飛馳到千光翼學校的時候，孩子們竟然還沒有放學，停好車後，司機得了許笛笙囑咐，站到了車外。

　從車上的酒櫃裡拿出一純淨水，許笛笙打開蓋子，塞到千伊的手裡:“喝一點定定神，別叫孩子看出來，他媽媽又不開心了。”

　千伊接過喝了一口，然後仰靠到車背上，眼前還是浮現著剛才的情景，一幕幕地揮之不去，此時她隻覺得，在經歷過一場暴怒這後，現在全身就像被抽了氣一般，動一動都難受。

　“你知道嗎?從一進到我辦公室，沈晚就隻提她那個萱萱，根本沒有對我的兒子表達過絲毫的關切，”千伊轉頭注視著學校的大門:“我知道為什麽自己有時候會那麽自私了，實在是基因不好。”

　“誰說你自私了。”許笛笙回了一句，甚至伸手安撫地摸了摸千伊的頭髮。

　千伊笑笑:“我這人一點不高尚，活了三十多年，也沒有什麽聖母的情懷，所以，誰都別想要抽我的骨髓。”

　許笛笙很平淡地道:“不捐就不捐，沒人能強迫你。”

　千伊無力地將頭靠在車窗玻璃上，心情已經沮喪到了極點。

　“放學了！”許笛笙往外頭看了看，便轉身開門下了車，出去前還特意囑咐:“別下來了，我去接，先休息一會。”

　千伊“嗯”了一聲，卻沒心思休息，隻一眼不眨地注視著許笛笙從車後繞了出去，然後往校門口走，而他們後面的一輛車上，已經下來幾名保鏢，跟在許笛笙的後面，警惕地向四周觀望。

　不自覺地歎了口氣，千伊低下頭打開手機，無意識地摩挲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要做什麽，隨即翻開屏幕，找到電話簿中一個聯系人的號碼。

　再看了眼上面她備注的名字，“沈晚”，千伊毫不猶豫地將這個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媽咪！”車門一響，背著小書包的千光翼閃了進來，開心地一把抱住千伊:“媽咪果然在車上等我哎，我太開心了，爸爸出差回來了，還和媽咪一起來接我！”

　許笛笙跟在千光翼後面上了車，幫他脫了書包，笑道:“就這麽開心嗎?”

　“要是媽咪一起下去接我，我就更開心了，剛才好多同學，都是爸爸媽媽一起等在外面的！”千光翼繼續撒著嬌道。

　千伊抱住已經栽到自己懷裡的兒子，親了親他的額頭，猛不丁問了一句:“寶貝，愛媽咪嗎?”

　“當然啦！”千光翼乾脆摟住了千伊的脖子。

　“怎麽個愛法呢?”千伊也抱緊了兒子，她今天真是沮喪透了，只有這一刻，當懷中擁著一個暖暖的小身體的時候，她才感覺自己好像漸漸活了過來，因為這個孩子，千伊在這個世上，才感覺不那麽孤獨。

　千光翼咯咯笑了半天，道:“從心裡頭愛啊，還有我最愛媽咪了，比爸爸還愛呢，對了，爸爸告訴我，媽咪是我們家的小公主，太奶奶是皇太后，我們兩個男人，一定要保護你們女生。”

　“這是什麽比喻?”千伊被逗得笑了起來。

　許笛笙的頭一直轉到車外， 不過千伊還是從車玻璃中，看到他的笑容。

　“許笛笙。”千伊叫了一聲。

　“什麽?”許笛笙回過頭，看了看千伊。

　“今天……謝謝你，”千伊卻避開了許笛笙的目光，轉頭看了看車窗外，道:“如果不是你到我辦公室，我可能不知道如何收場，或者場面，還會更加難看。”

　許笛笙呵呵一笑:“現在算是明白我的好處，看來你也不是那麽愚蠢！”

　“爸爸，不許說媽咪蠢。”千光翼馬上護住的千伊。

　“有其母必有其子，”許笛笙揚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你媽要是聰明，也生不出你這傻兒子。”

　“你是嫌棄小翼了?”千伊故意挑撥了一句，現在的心情似乎重新好了起來。

　許笛笙哼了一聲:“我怎麽敢，從來都是你們母子倆嫌棄我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