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山莊二樓的申家孫女雙百日宴,已經到了*的時候,偶爾有人進出宴會廳,門一開,笑聲和掌聲立刻蜂湧而出,然而等到門合上之後,所有聲響卻又被完全隔絕。
與此同時,宴會廳外一處休息區,千伊正和年清舟促膝長談。
“我媽……病得很重。”年清舟表情惆悵,再沒有剛才的勉強出來的笑容。
千伊注視著年清舟,並沒有忍心問下去,隻為此時年清舟神色中的迷茫與無助,叫人不由自主地為他心疼。
“我沒想到,她的病會這麽重,”年清舟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臉:“要不是有一回和我媽發生爭執,她在我面前昏過去,緊急送醫後看到她的病歷,我根本不知道,她居然是拖著病體,陪我一起來的美國,甚至我爸都沒有提前告訴過我一聲。”
就這麽靜靜地聽著,千伊沒有說一個字,她明白,年清舟此時,只需要一個聽他傾述的對象。
“她是醫生,我們還是醫學世家,為什麽不好好地愛護自己身體?”年清舟雙手握成了拳,抵在自己額頭上:“在看到診斷書上ca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知道自己很不孝,可是,她表達舐犢之情的方式,難道是要等到最後一刻,才讓我知道,母親就要離開我了嗎?”
再抬起頭時,年清舟眼眶已經有些紅了:“這一次之所以匆匆地趕回來,是因為我媽說……她不想客死異鄉。”
千伊吃了一驚,沒想到何醫生的病,會重到這種程度,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何醫生時,她明明中氣十足,腰背挺得筆直,看不出半點病容。
“會好的,清舟,你也說了,年家是醫學世家,一定會找到救何醫生的辦法,不要灰心。”千伊無力地安慰著,也知道,有些痛苦不是用言語就可以削減的。
“後來我想了很多,我醉心於自己的事業,喜歡自由的生活,對於父母,總覺得以後還有大把的時光陪他們,現在快要失去了,才知道親情可貴,真得,我真是太蠢了!”年清舟的聲音有些哽咽。
“那就好好照顧何醫生,”千伊探過身,拍了拍年清舟的肩膀:“現在是最困難的時候,你一定要堅強,何醫生很需要你。”
年清舟用手指拭了拭眼角的淚:“發現沒有,其實我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堅強,隨便一下,就能被打倒,是不是覺得對我很失望?”
“沒有啊,可能是消息來得太突然,不管誰都會抗不住的,”千伊笑著鼓勵:“我相信你會挺過去的。”
“對了,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這次回來,也要結婚了,”年清舟澀澀地一笑:“不好意思,不能請你參加了,也就這兩天,主要是領證,其實也沒有什麽婚禮,只是小范圍的家人聚會,很善解人意,知道我的難處,所以並沒提出太多的要求。”
“恭喜你,聽申海說,何醫生很中意你未婚妻,”千伊真誠地道:“希望何醫生能因此好起來,也祝願你和新婚快樂!”
“按照我祖母的說法,是讓我們衝一衝喜,”年清舟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瞧,一大幫做醫生的都沒了辦法,現在居然相信起了封建迷信。”
“這說不定是一種很好的心理治療,看到你們結了婚,何醫生或許就會期待,撐下去見見自己的孫子,然後再撐下去看著孫子長大,”千伊望著年清舟道:“不是說,生命充滿了奇跡嗎?”
“……”年清舟頓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你大概不相信,我們認識才三個月,然後就做出了要結婚的決定。”
“很好啊,很多閃婚族,後來不都白頭偕老了嗎?”千伊笑答,隨即在心裡開了個小差,想到她上一次跟許笛笙結婚,根本也就是閃婚,甚至可稱為盲婚啞嫁,誰會想到,經歷這麽多坎坷,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她在我媽住的醫院當護士,大概同樣是東方面孔的原因,我媽和很聊得來,然後就介紹給我認識,這麽一來二去……”年清舟的話,讓千伊又收回了神來。
“一來二去,你就尋找到了自己那片風景?”千伊開了句玩笑,想要調節一下氣氛。
“是啊,”年清舟似乎也有一點感慨:“主要是,我媽喜歡就好,我這當兒子的,總要做一件讓她高興的事。”
“清舟,你這樣說,對你未婚妻未必公平。”千伊有些不讚成地道。
年清舟抬眼看看千伊:“好吧,算我說錯了,其實我也覺得,同挺合得來。”
“那裡今後有回來的打算嗎?”站在朋友的立場,千伊忍不住問道。
“現在還無法做決定,我媽……”年清舟又皺起了眉頭,隨後靠到沙發背上,道:“我現在想不了那麽遠,其實……是根本不敢想,過好現在的每一天吧,只能如此了。”
千伊“嗯”了一聲,注意到年清舟又打了個呵欠,忍不住勸道:“要不你就回去休息吧,看你太累了。”
“沒關系,剛才睡過一會,現在好多了,”年清舟站起身:“我正好餓了,進去吃一點,一起吧?”
“好, 不過吃完,你得趕緊離開,不要硬撐著了。”千伊也站了起。
年清舟大步走在前面,正要為千伊打開宴會廳大門,手剛碰到門把手,卻又停了下來,直接看向千伊的身後。
千伊轉過身去,原來是許笛笙這時走了過來。
“來了?”千伊問了一句。
許笛笙點頭,隨後直接衝著年清舟伸出手:“年博士,早聽千伊說你要回來,沒想到在這碰上。”
“昨天剛回來。”年清舟禮貌地回握了一下,隨即看看千伊,對許笛笙道:“恭喜你們,聽說二位要結婚了。”
其實剛走過來時,許笛笙臉上表情還有點冷淡,等聽到年清舟那句“恭喜”,神色便明顯緩和下來,再然後,倒是笑得極其愉悅,後來索性懶懶地將手搭在千伊肩上:“年博士,如果有空,歡迎來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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