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李元豐的心魔之主跌坐在蓮花上,其身下黑水幽幽,深不見底,只不過由於外面梵道攻勢,早已經浸染上絲絲縷縷的金玉之色,凝而不散,上浮尖尖,似出水小荷,搖搖擺擺,每一個刹那,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韻律向前。看樣子,再進一步,梵道就能建功,形勢真的岌岌可危,懸於一線。
叮咚,叮咚,
正在這個緊要關頭,鬼車渡過造化劫,登臨大羅之位,冥冥之中,惡念淵海上空傳來一聲驚雷之音。須臾後,劫之氣衍生出來,或長或短,或豎或橫,或聚集,或散開,層層疊疊,疊疊層層,不同的光輪冉冉旋轉,組合成橫絕時空上的畫卷。這樣的畫面不斷散落,繞在與鬼車真身有非常深的關系的心魔之主的周匝,不斷積累。
叮咚,叮咚,叮咚,
劫之氣源源不斷,越積越厚,肉眼難見的局面下,心魔之主和心魔經同時綻放異彩,講述劫之真意,有的是天地開辟後自有劫數,先天而生,翳翳渺渺;有的是吐故納新,自劫之開始,以劫為結束,推動紀元更替;更有劫數引起災難和毀滅,殺戮與死亡,等等等等,同一劫之規則,當臨於現世,表現出不同的方向。
這一瞬間,李元豐的心魔之主對於劫之道的理解突飛猛進,頂門上的心魔道果蟠結的花紋複雜了三分,不可測度,難以捉摸,千變萬化,無窮無盡。
“來的恰到好處。”
李元豐的心魔之主眸子變得幽深,原本的風雨飄搖頓時變得不動如山,他手一伸,拿下心魔經,自己挨打了這麽久,該反擊了!
且說觀自在大菩薩,頭梳寶髻,身披法衣,眉眼如月,頂門上自有梵門經文,金文玉字,煥彩成章,金燦燦的梵色垂到地面,狀若瓔珞一般,護住周匝,嚴嚴實實,風雨不透。再然後,木魚聲聲,祥雲如展,彩花高懸,即使是在惡念淵海這樣宇宙陰面,依舊劫難臨身,從從容容,穩穩當當。
觀自在大菩薩此時此刻,卻是眉宇間凝霜,如刀似劍,又如鐵騎突起,森森然,幽幽然,冷冷然,蘊含著驚天動地的殺機。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位梵門中的大菩薩法眼觀諸天,已經注意到橫在諸天萬界時空中規則之力的變化。真的是,天擊法鼓,地鳴玉磬,赤霞凝丹樹,繁花滿枝頭,上有日月垂地,金火滿空,有不可思議的吉祥。除此外,尚有群星墜空,一顆接著一顆,每一顆俱是纏繞紫青,六角垂芒,妙音環繞,聲勢不小。如果自現世中的世界看,星落如雨,卻沒有任何災難之相,如同世俗中煙花般的慶祝。
慶祝為何?自然是梵門的眼中釘肉中刺鬼車渡過造化劫,身合規則,有了大羅之姿,超脫之相,成為天地間金字塔尖兒上的大人物。
從此後,鬼車有了大羅位格。
“可恨。”
觀自在大菩薩眉宇間孕育殺機風暴,毫不掩飾,整個人的怒火自上而下,若億萬鮮紅如血的怒花盛開,焚燒所有,鬼車走到這一步,這位梵門大菩薩於公於私都難辭其咎。當然了,被打臉,豈能不怒?
“只有最後一步了。”
觀自在大菩薩勃然大怒,可不影響其智慧深邃,她看得出來,鬼車有大羅位格已是板上釘釘,可對方身為此紀元得道之輩,肯定會走那一步,那就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之時!自己也好,梵門也罷,絕不會讓其好過。說不得,真要順利的話,將之封印鎮壓也未嘗不可!畢竟鬼車不同於其他得道之輩,在以前,從來沒有人會結下如此之多的因果!
“拿下眼前的恆元!”
觀自在大菩薩目中余光瞥過在她眼中負隅頑抗苦苦支撐的恆元魔主,美眸中殺機又濃了三分,本來她的打算是以雷霆萬鈞的姿態碾壓恆元,狠狠掃了一掃對方的威風,讓諸天萬界的巨無霸勢力看到梵門的決心和手段,然後安安心心回轉西牛賀洲,準備對付鬼車。誰想到,就這樣的事兒還被拖住了這麽久!
“不可饒恕。”
觀自在大菩薩用神意與天元大仙和大日如來一碰,決定不惜消耗,馬上拿下。
惡念淵海,最中央。
淵水如不見邊際的磨毛玻璃,壓抑著下面一根根,一簇簇,一團團的黑色發絲,星星點點間,又疑似緩慢睜開的無數眸子,蘊含著嫉妒,憤恨,絕望,殺戮,等等等等,時不時,有來自於靈魂最深處的撕咬聲傳來。只要聽到耳中,就會有萬千鋼釘硬生生扎進神意的感覺,寸寸而入,令人瘋狂。
在這樣絕望的淵水裡,正浮著一世界,桐花散落,細雨蒙蒙,瑤草滿地,煙樹迷離,看上去和淵水格格不入,有一種來自於大千世界現世的色彩。毫無疑問,在李元豐的心魔之主不在的情況下,能夠在大羅金仙都難以步入的惡念淵海最深處有此氣象的,只能夠是惡念淵海的第二尊魔主上璟魔主所開辟的上璟天。
上璟魔主紫發垂下,隨意披散,似乎一根根欲噬人的毒蛇一樣,光鮮的色彩中蘊含著劇毒,她蛇瞳豎起,眼睛半點不眨地看向惡念淵海邊緣,看著那一場看似牽動了整個惡念淵海的鬥法。說是牽動整個惡念淵海真的沒錯,畢竟她施展神通,把外面的鬥法之相用鏡光折射入淵水,讓惡念淵海中存在的天魔們抬首可見。要知道,恆元魔主身為惡念淵海第一尊魔主,也是最強魔主,是惡念淵海當之無愧的領軍人物,他的一舉一動,當然牽扯到惡念淵海上下了。
上璟魔主羨慕嫉妒這樣的影響力,一直琢磨著能夠取而代之,而在她的眼中,眼前之事就是恆元一個邁不過的坎兒,是他的劫數,也正是自己要成為第一魔主的開始。
上璟魔主看向惡念淵海最外圍,已經散在惡念淵海中的千姿百態的鏡像,映照出梵道三位大羅金仙痛毆恆元魔主的鬥法,她看得痛快的同時,也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梵道的大羅金仙們得加把勁兒,爭取立刻馬上令恆元魔主如喪家之犬般逃回惡念淵海中央區域。
“現世大能真的恐怖。”
在惡念淵海的一角,天魔黏花頭梳飛雲髻,身披曳地複古長裙,上面繡著血月,仰起頭,眼睛半點不眨地看向鏡像,長長的睫毛抖動,跟小梳子一樣,來來回回,幅度很大。她的聲音中充滿著一種驚駭和無助,連在惡念淵海中縱橫開闔所向無敵的恆元魔主都被對方這麽欺負,她們這樣的小天魔不跟小雞子一樣了?
天魔南陌則依舊人身蛇尾,她圓潤的蛇尾盤在晶澈如仙家之物的玉盤上,周匝彩雲覆蓋,晴霞上紋,偏偏又蘊含大邪惡,大恐怖,大驚懼,她貝齒緊咬,聲音微不可聞,喃喃道,“可恆元魔主在三人圍攻下也抵擋了這麽久,即使接下來狼狽而走,也是很厲害啊。”
南陌的話音很小,很沒底氣。她這麽講,可不是心向恆元魔主,或者什麽其他,單純是物傷其類罷了。身為天魔,她們天生敵視現世中的人,在假想敵面前,沒有人願意自己跟紙糊的一樣。
“只是,”
黏花聽到了南陌的聲音,她同樣希望惡念淵海能夠壓過現世,可現在來看,兩者之間的差距太大太大了。
“現世大能。
“太強大了,我們在現世行事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待在淵海穩妥,待發育起來後再出門!”
“恆元魔主只能窩裡橫?”
“不配第一魔主!”
……
和黏花南陌一樣,其他惡念淵海中通過鏡像看到鬥法的天魔們都有各自的看法, 不同的思維碰撞,絲絲縷縷的莫名力量冒出來,在淵海中來回。隱隱間,能夠看到,原本系在心魔之主身上的無形線條開始出現波動,搖搖擺擺。
這可不是好事,要知道,這樣的虛線不是其他,而是惡念淵海中的生靈對心魔之主這一尊天地間第一位魔主由敬畏和恐懼所產生的一種服從,現在波動了,等於心魔之主在惡念淵海的威望下降。
“正要扭轉乾坤。”
李元豐的心魔之主感應到對面梵道大羅金仙的強勢,同樣感應到惡念淵海諸生靈的波動,他不會像鬼車真身那樣囂張橫行,仰天長嘯,而只是沉沉一笑,心魔經完全展開,在上面,托舉出心魔道果,冉冉升騰,接引惡念淵海的規則力量。
轟隆,
李元豐身子周匝浮現出萬千的線條,扭曲變化,如同無數人的人心之複雜,然後倏爾一推,把諸般攻勢阻擋,第一次在梵道大羅金仙面前站穩。
轟隆隆,
不同的光環憑空產生,或大或小,或上或下,或距離很遠,或相互套著,稍一碰撞,叮咚作響,發出扭曲的聲音。
轟隆隆,
聲音落下,自冥冥之中,難以形容極為恐怖的汙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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