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敘聽不懂小男孩的話,隻好看向小黑去求救。
小黑早就豎著耳朵聽了進去,不等韓敘開口就翻譯說:“他說,讓你在這裡吃晚飯,他的飯給你吃。”
在一個貧困家裡,還能把自己的飯給別人吃,這是一個多麽乾淨的小心靈。
“你跟他說,天快要黑了,姐姐要走了,如果以後他想見到姐姐,就讓爸爸和王紫媽媽帶他來羊城,坐船可能要兩天哦。”
韓敘聽著小黑轉述完,才小心地拿下了小男孩的手,然後在自己包裡翻來翻去:“小黑,你有泰銖嗎?換點給我。”
小黑看了眼自己的口袋:“我隻有一萬泰銖。”
韓敘掏出手機說:“給我吧,我用手機轉帳給你。”
一萬泰銖也就兩千多塊國幣的樣子,小黑已經沒有更多現金了,她把這點錢給了小男孩:“你可以去買你喜歡的東西。”
然後找了個手機信號稍微好點的地方,給小黑轉帳。
小黑是職業向導,有多國的轉帳工具,兌換起來很方便。
被小男孩這一耽擱,出來的天又暗了不少,韓敘催著小黑說:“我們要趕緊走了。”
李天湖念叨著說:“這個時間出海,沒問題嗎?”
小黑走在前頭:“我熟悉方向,不會出狀況的。”
三個人來到簡易的碼頭上,她們來的的時候,坐的就是小黑租來的一條漁船,用最原始的發動機開船,來的時候就用了三個小時左右才找到這裡。
如今天漸漸黑下來,可能會更慢,韓敘也不免有些憂心,畢竟是頭一回在夜間出海,還是這麽簡陋的漁船。
小黑剛放好梯子,喊韓敘和李天湖上船,遠處飄來一聲呼喊:“韓敘!你等等!”
一腳踩上梯子的韓敘回頭一看,頗感意外,喊她的居然是王紫。
她隻好退回岸上,等著王紫走過來,想著王紫大概不會是受了扎倫的委托,勉為其難來請自己留下來住宿的吧?
到了碼頭邊,王紫才放慢了腳步,臉上還真像是勉為其難的樣子:“天黑了出海,出了事,宋家來找我算帳,這帳算誰的?”
王紫說話態度依然傲慢,韓敘卻不計較,雖然這聽起來像是很不客氣,實則是在關心她們出海的安全。
韓敘笑笑:“沒關系,小黑知道方向,一直開就行了,幾個小時就可以到達最近的陸地。”
王紫站在距離韓敘數步之外,審視著她:“千裡迢迢地來,你就這麽甘心走了?”
對,就是這麽甘心地要走,問心無愧,不欠別人,韓敘看了眼天色:“走了,天馬上就黑了,你保重,如果有一天你回國了有難處,可以來找我,過去的事,我們都不要再去想了!”
說完,韓敘再次踏上了船梯,王紫卻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後:“我認識羅藍。”
韓敘背對著王紫一個激靈,立刻又從船梯上退下來,暗暗激動地問:“你認識羅藍,那你們是否親戚關系,或者私交如何?”
王紫不屑道:“沒有私交,更談不上親戚,她是南君澤的助理,誰不認識?”
這倒是出於韓敘的意料,王紫眼神不閃爍,不像是在說假話,都這時候了,是她自己主動追出來說的,也沒有必要撒謊。
如果羅藍跟王紫沒有任何關系,那麽就說明,指使羅藍在背後對自己不利的,是另有其人。
韓敘走近王紫身前小聲問:“那你對羅藍的了解有多少,可以告訴我嗎?”
王紫臉色傲慢,說話卻並不隱瞞:“以前宋清雲想讓我跟南君澤交往,南君澤看不上我,我就想著跟他身邊的羅藍打交道,她一個宋氏花錢雇傭的助理,眼睛卻長在頭頂上,要不是宋清雲告訴過我,羅藍是個窮家落戶靠打工糊口的女人,我初時還差點被她那高高在上的逼樣給騙了。”
韓敘對羅藍的印象,就是個熱心腸的禦姐,性子有點像李天湖那樣不拘小節,但是為人謙遜有禮,做事細心周到,可卻想不到,羅藍在王紫面前是這樣一副嘴臉。
“那你知不知道,羅藍跟誰走得近?”
王紫不耐煩地撇開了目光:“那我怎麽能知道,我跟她又不是一路人,就沒說上過幾句話,哼,她算個什麽?好歹那時候我王家也是個富裕人家,她不過是一個出身低賤的下人,靠著在南君澤身邊當助理才能勉強混口飯吃,有什麽資格看不上我?”
王紫的話裡雖然帶著個人情緒,可說的卻是無比真實,韓敘確信羅藍跟王紫沒有任何聯系。
臨走的時候,韓敘想起來以前的種種,忽然問道:“王紫,我沒有惡意,就想問一句,我結婚那天晚上,給我下藥的人,是不是你?如果是,你就點個頭,我不會再追究,要不是,你一定要告訴我!”
王紫想都沒想脫口就說:“當然不是!你結婚那天我都沒見到你,怎麽給你下藥?等等,你說什麽?你是說你跟南君澤結婚那晚被人下藥了?然後出了什麽事?”
這個問題,韓敘曾經問過王紫,隻是那次在帝王風暴夜總會的廁所裡,王紫喝大了,說的含含糊糊,現在她還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今天的王紫很清醒,給了確鑿的答案。
韓敘手握著拳頭暗暗憋著一股勁,身邊的神神鬼鬼大概不少,等回去就一個個揪出來。
“喂!快上船了,天黑了!”小黑在船上等了許久還不見韓敘上去,見天已經黑下來,焦急的催促她。
李天湖也在船頭喊:“韓大,別閑聊了,你都不看現在幾點了,半夜真的會在海裡漂不見的!”
韓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與王紫匆匆告別,上了那條簡陋的漁船。
白天在太陽底下覺得熱,如今天黑了坐在船裡,船篷兩邊沒有門,透來涼快的海風。
這點涼意沒過多久就會感覺開始有點冷,夜裡溫度降低了,而她們穿來的隻是單薄的衣衫。
韓敘緊挨著李天湖:“你說,這樣吹上幾個小時,到陸地上會不會僵硬了啊?”
李天湖抱著自己的胳膊說:“現在還沒入夜呢,大概在後半夜才會變涼,不過那時候我們應該也到地方了。”
船頭的發動機“突突突”地發著咆哮的聲音,寂靜的大海上風平浪靜,只剩這艘小漁船的行船動靜,視線所及漆黑一片。
小黑在船頭掌握著方向,抽空回頭對船艙裡說:“那裡有麵包,你們餓了就吃吧,是我早上買的,本以為不會這麽晚回去,就沒有買別的食物上船了。”
韓敘正想說,晚餐還沒著落,估計還要挨到下半夜才能到岸去吃,沒想到,小黑還放了麵包在船上。
雖然她不喜歡吃麵包,不過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吃了,總不能一直餓著傷了胃。
“如果你們覺得麵包乾硬,那個袋子裡還有一瓶沙拉醬。”小黑總是會在船頭突然回頭,然後露出一排滲人的大白牙,再突然說一句話,在這漆黑的大海上,簡直能嚇死人。
這麽熱心的一個男孩子,雖然強調怪怪的,韓敘卻莫名覺得這人老實可愛。
李天湖果然從邊上的袋子裡翻出來一瓶沙拉醬,乾硬難以下咽的麵包加了沙拉醬之後,果然容易入口多了。
韓敘和李天湖一人吃了兩塊麵包,剩下的一半留給了小黑。
本來她覺得自己吃一塊墊一下肚子就好了,李天湖讓她拿兩塊來夾沙拉醬,才勉強吃多了一塊,配上一口水,這就是普通人的晚餐。
時間很難熬,以為過去了很久,再一看手表,不過是十幾分鍾而已,黑沉沉的大海,就飄著她們所在的一條小漁船,如果不是小黑知道方向,韓敘恐怕的沒有膽子在這種時候出海。
聽著噪耳的發動機聲,半個多小時後,韓敘和李天湖就無聊的雙雙犯困,在透風的船艙裡相互依靠著眯上了眼睛。
昏昏欲睡中,似乎有人在碰韓敘的肩膀,一下,她沒醒,兩下,也沒醒。
奔波了一天到現在,她似乎很困很困,直至她被大力晃醒的時候,迷迷糊糊的才感覺哪裡不對勁。
很安靜,四周一片寂靜。
除了海上吹進船艙裡路過的微風,別的什麽聲音都沒有,船頭那發動機咆哮的“突突”聲也消失了。
船也穩穩當當的不飄搖,似乎停了下來。
韓敘耷拉著眼皮問:“是不是到了?”
小黑將整張黝黑的臉靠近了韓敘面前,大白牙在夜裡十分晃眼:“沒有!”
韓敘困頓的連聲音都沒有多少力氣:“哦,那船怎麽停了?”
小黑白天一張樸實的臉,忽然在她迷蒙的眼前變的狡詐:“把你的手機拿出來吧。”
韓敘昏昏沉沉地感覺不對路,小黑自己明明有手機,要拿她的手機幹什麽?而且她雖然困,記憶力也沒老化,剛才明明問的是他為什麽停船啊?
“我的手機?給你?為什麽?”韓敘的聲音顯得一點精神都沒有。
“把你的手機給我,你告訴我支付密碼,然後我會把你送到陸地上,如果你不給我,就會一直在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