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更是讓韓敘恐懼的頭皮發麻。
眼前的狀況在告訴她,那次她被宋潯從遊艇抱到岸上的時候,南君澤就在岸邊的車裡看著她。
可他在那之後卻絕口不提,一直裝得若無其事。
如今回想起來,那天她帶著李天湖回到宋家之後,原本李天湖為她準備好的一番措辭,因為她一時失神沒能記住,被南君澤問起的時候,她隨口就說自己是跟朋友出海釣魚。
南君澤聽後並沒有追問,初時還以為是他單純的無條件相信自己。
如今她終於明白了,並不是南君澤相信了她說的話,而是他根本就看透了這一切,光看著她像隻猴子一樣演戲。
再後來,她為了去找王紫證實自己的推斷,在海上出了事,南君澤又擔心地找出來了,跑遍了東南亞,這又是為什麽?
難道說,他知道自己是跟宋潯在一起,才強烈要求要去宋潯的那個海島上?
南君澤到底知道了多少?
如果他知道,為什麽不說出來?還要若無其事地寵著她?
韓敘一下下地拍打著方向盤,腦子快要爆炸了,她感覺已經無法控制自己,如果不是僅存的理智,在告訴她不能衝動,她真的想找他問清楚。
“韓大?你還好嗎?”李天湖在副駕駛上看見韓敘抓狂的動作,一臉焦急地抓住了她用力敲打的手。
許久之後,韓敘嘶啞著嗓子說:“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要辦。”
李天湖看韓敘這副樣子,不放心地說:“你千萬別進去未來城找那賤人拚命了,南君澤也在呢,不值得,我剛才已經把他們的畫面拍下來了,一會兒就發到微信上給你,別衝動,聽見了嗎?”
韓敘閉了閉眼,點頭道:“我不會去找他,你放心回去吧,我是真的有事,辦好了再聯系你。”
韓敘幾次三番催促,李天湖才憂心忡忡地下車,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離開,走之前還使勁交代,讓她別亂來,免得自己一個人吃虧,真要去拚命,也要找好了人再來拚。
韓敘沒有騙李天湖,她真不是要進去未來城跟南君澤或者羅藍拚命,而是立刻將車子調了個頭,往美居國際酒店開去。
綿雨如絮,飄在空中就像霧一樣,灑在車頭擋風玻璃上,很快就鋪滿了她的視線,哪怕她在溫暖的車裡,也能感覺到悄無聲息的冷意。
車窗外的熙熙攘攘一晃而過,車子從車流之中穿出,進入了美居國際酒店地下停車場。
找了個位置停下車子,剛一下車,正好看見白季岩開著宋潯的車子從外面進來。
韓敘立刻衝出去,攤開雙臂攔在過道中間,擋在白季岩的車頭前面,喊道:“下車!”
白季岩看見過道中間一臉沉色的韓敘,匆忙從車上下來,快步來到跟前問:“二少奶奶,今天怎麽有空……”
“宋潯在哪?”韓敘不等白季岩把話說完,咄咄問道:“在不在上面?”
白季岩眼神閃爍了一下:“老,老板不,不,不在樓上……”
韓敘大大的眼睛直瞪白季岩一眼,飛快轉身進了電梯。
她按下關門按鈕的瞬間,白季岩擠了進來:“二少奶奶,老板真的不在樓上,要不我先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裡,您先到二樓的咖啡廳裡稍後片刻,好不好?”
“我什麽時候需要像個路人一樣,望眼欲穿地到咖啡廳裡等候你們大駕的宋總了?”韓敘沉聲一斥,迅速按下六十八層。
白季岩站在一旁看著電梯一層一層上行,出乎意料的緊張,掏出手機看了眼,關在電梯裡信號不佳,抬手抹了把汗杵在邊上,斜眼偷瞄韓敘黑沉沉的怒色,幾番欲言又止後,掙扎不過索性閉了嘴。
一聲“叮”響,六十八層到了,韓敘大步跨出電梯,過道加厚柔軟的地毯也沒能掩飾住她腳步裡的怒氣,穿過長長的走廊,直衝宋潯的總統套房而去。
眼看房門就在跟前,白季岩一個箭步閃到韓敘前頭,堵住了去路:“二少奶奶,老板真的沒在這裡,要不您稍等一下,我現在就打打電話給老板。”
“讓開!”白季岩越是阻攔,韓敘就越是清楚宋潯一定是裡面,抬高了嗓門說:“給我開門,不然我就從你身上撞過去!”
白季岩被韓敘突然洪亮駭人的嗓門嚇了一跳,眼鏡後面的小眼睛惶恐不安地看著她,嘴裡就像含了一顆大棗,結結巴巴許久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心裡咯噔咯噔地跳,暗忖別看這位二少奶奶外表柔柔弱弱,她真發起火來十個人都難伺候過來。
從第一次發現她接觸羅藍的開始,自己就跟老板匯報過,當時老板隻是笑了笑,問是要說她聰明還是說她蠢。
後來二少奶奶這尊大神,還找自己去調查羅藍,那時候可真叫一個左右為難啊,隻得又去請示老板,結果呢,自家神一樣的老板隻是伸了個懶腰,說她是個分不清好壞人的眼界,查不查都一個樣。
老板也不給個明確的指示,就隻說,如果查了,她馬上就會來找麻煩,要是不查,她也早晚會知道,到時候依然會來找麻煩,根本沒有區別。
真是無奈啊,讓自己一個助理怎麽去處理這種錯綜複雜的事?
本來二少奶奶的事,就是老板自己的事,老板早晚會有這一遭,應該讓他老人家親自去接受二少奶奶的攻擊,不能老是讓自己在前頭當炮灰。
關鍵是,老板還著重交代了,不能放二少奶奶進去,要不然,唯自己是問。
這炮灰當得,那是一個真冤枉。
本來還以為,如果二少奶奶直接找到老板也就僥幸了,自己勉強躲過去,沒成想如今在地下停車場就給堵著,跑也跑不了,躲也躲不掉。
“唉!”白季岩攔著韓敘,想到無奈之處,不知不覺歎了出來,結果被韓敘給聽見了。
“開門,你就不用歎氣了!”
“二少奶奶請給我一分鍾,不,三十秒,不十秒!我給老板打個電話,拜托拜托,請您理解我的難處。”
見韓敘沒動,白季岩知道她同意了,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宋潯的號碼:“喂?老板,那個,額,二少奶奶來了,就在門口……”
一邊說一邊背過身去,聲音極小,最後只剩下氣音。
沒成想話還沒說完呢,手機就從手裡被抽走了。
韓敘從白季岩手裡把手機給搶了過來,放到耳邊聽見宋潯在說:“我交代過你什麽來著?這種事你還打電話問我?自己處理就完了!”
趁著宋潯還沒有掛電話,韓敘冷冷地開口:“你想要怎麽處理我?”
宋潯吸了口冷氣:“嘶……”
門開了,應該是裡面的人遙控開鎖。
韓敘推開堵在門邊的白季岩,踢開門闖了進去,宋潯就站在客廳中央,頭頂暖黃的水晶燈映著他高大修長的身形,踱著一層金色的光暈。
一見到他,還有他那早知如此審視而來的眼眸,韓敘極不爭氣地迷蒙了視線,隔著眼裡的霧氣迎著他的目光,衝到他的身前。
離著不到數厘米的間距,揮起拳頭一下下地砸在他的胸口。
氣憤和委屈,還有不知名的情緒,一並從心底猛襲上來,哽咽了她的嗓子:“你什麽都知道!你就是不告訴我,看著別人耍猴一樣耍弄我,你就是不吭一聲,戲好看嗎?過癮了嗎?你開心了嗎?你就是個幫凶,我討厭你!”
越說越激動,說著說著就嚎啕哭倒在他的身上,快速湧出來的淚水打濕了他胸前潔白的襯衣,絲毫沒有減少她的心裡的難受。
她知道自己沒有冤枉他,他早就知道這一切,要不然,以前白季岩也不會代他傳話,讓她不要再去未來城。
她怨自己當初太傻,一心隻想著南君澤,以為宋潯隻是為了監視她,才不讓她外出。
現在是明白了,她是不該去未來城,那裡根本不是南君澤為她準備的房子。
可眼前這個討厭的家夥,明明看透這一切,就是不說出來,冷眼旁觀看好戲,這跟那些把她當猴一樣耍來耍去的人,又有什麽不同。
她可以不恨南君澤,因為從始至終,她也沒有確定自己的感情是否寄托在他的身上。
但她就是恨宋潯,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些牽強的理由去恨他是否能立得住腳,不管那麽多,反正就恨他。
她也沒法去分辨,在她躊躇不前,猶豫著可不可以踏出那一步靠近他時,伴隨她的永遠是無邊無際的恐懼和黑暗。
只因為她是南君澤的老婆,她沒有資格毫不猶豫把自己的感情放到哪個人身上。
如果他早說了,她也不至於活在陰影之下。
這個人就是可惡,恨死他了!
一條有力的臂膀環住了她,大手撫著她的頭髮,宋潯靜靜地聽著她發泄。
許久之後,韓敘哭聲漸漸小了下來,他才低沉緩緩的開口:“我能跟你說什麽?是告訴你,南君澤外面還有別的女人?然後讓你來說我無恥地挑撥你和他的關系?讓你來鄙視我圖謀不軌插手你和他的家務事?你一直防備的人,是我,不是南君澤,這點你心裡沒點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