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您吃過早餐再回去睡吧,空著肚子傷胃,您臉色好像也不太好,中午我燉鍋藥膳,給您去去火,對眼睛有幫助。”
方嫂眼神挺好,也懂得怎麽照顧人,難怪家裡人都喜歡她。
韓敘一邊吃早餐一邊跟方嫂閑聊,從方嫂口中打探到了不少小蘇在婆婆面前搬弄是非的信息。
吃完了早餐把碗一撂,方嫂就麻利地來收拾了,韓敘可算是找回了自己是個主人的感覺。
可她一走出去,客廳和花園裡做著雜務的傭人,一見了她就躲,如同躲著瘟疫一樣散的一乾二淨。
這些傭人還故意拔高嗓子嘀咕:“快走,別離她太近,免得一會兒又跟趙管家告狀說我們對她不敬。”
“難道我們還要給她跪拜行大禮才叫敬不成?”
“宋家真正的女主人是太太,她來擺什麽女主人的架子,也不看自己是什麽東西。”
“就是,連二少爺都不待見她,要不怎麽能剛結婚就扔下她去美國不回來!”
“千萬離她遠點,招惹了晦氣倒霉的還是咱自己!”
這些傭人,昨晚上老趙搬了宋清雲出來,訓示的時候一個個都不敢承認,這才過了一晚上,老趙不在,就又都打回原形去了。
看起來,老趙再怎麽訓誡都沒用,這些傭人在宋家呆的時間長,一個個成了老油條,在宋清雲面前不敢猖狂,私底下對著韓敘這個“新來的”依然囂張不誤。
真要治住這些人,還是要自己有權掌家,想讓誰走人誰就能走人的時候。
雖然告誡自己不要去在意這些老油條的態度,隻要等到自己婆婆出院,或是自己老公回國,這些人就算不滾蛋,也囂張不起來。
但一想到以後,可能還有好長一段日子要面對這些充滿鄙視的目光和惡意的嘲諷,韓敘依然心情很不爽。
“二少奶奶,別理她們就行了。”
方嫂不知什麽時候來到韓敘的身後,輕聲安慰了一聲。
韓敘回過頭,苦笑了一下:“方嫂,這些人,以前在宋家一直是這樣的嗎?”
方嫂搖頭道:“以前私底下也偶爾會有人抱怨幾句,但不敢這麽明目張膽。”
果然是欺負自己是個“新來的”,可她是個二少奶奶,並不是來這裡當個新來的傭人,這些人憑什麽騎到主人頭上拉屎撒尿!
方嫂看出韓敘不快,朝花園裡望了眼:“二少奶奶聰明睿智,必定也看出來這些人是故意想激怒您,您沒跟她們一般見識,她們也得逞不了。”
韓敘心下一愣,暗道方嫂好精明的一個人。
她一直百思莫解,自己究竟是哪裡得罪了這些傭人,她們才總是用眼神動作和話語來譏諷挑釁她,如今被方嫂短短一句話提醒,韓敘頓時醍醐灌頂。
明擺著這些傭人這麽做,就是為了激怒她!自己卻全然不知。
真正睿智的人,是方嫂。
可細細一想,如果她們激怒了自己這個二少奶奶,對這些人自身又有什麽好處?
她同樣想不通這個問題。
韓敘不便把自己心裡的疑問去跟方嫂問出來,畢竟,方嫂也是傭人中的一個,自己也不是很熟,沒有到可以無障礙交心的地步。
吳姨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她看著吳姨人老實本份,還很膽小怕事,顧忌著一個窮困的家庭沒了經濟來源,寧願任人欺負,她一直覺得吳姨很安全。
可結果是,韓敘打跑了小蘇,像對待長輩一樣心疼吳姨的那雙腿,而吳姨卻反過來敲詐她。
她想過要好好保護吳姨,可她隻從吳姨還有這群傭人身上,看到了一個殘忍的現實,那就是善良不一定能換來別人的美意。
所以此刻,不管方嫂有多殷勤體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韓敘也不敢與方嫂說的太多,隻怕是說多錯多,唯有把疑問放在自己肚子裡,獨自消化。
揣摩了許久,韓敘覺得這些傭人跟小蘇不同。
小蘇如瘋狗一樣猖狂,是因為年輕無知,以為自己有膽子讓新主子吃癟,就能在其他傭人面前得意地證明自己的價值,沾沾自喜地當成在傭人群裡炫耀的資本。
而這一群老油條傭人,已經過了嘩眾取寵刷存在感的年紀,她們這樣做,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受人指使,故意針對她這個二少奶奶。
那這個人會是誰?
能接觸宋家傭人的,還跟自己有仇,無非也就是王家母女。
難道真會是王紫?
韓敘暗暗覺得很有可能,自己嫁進來宋家以前,王家和宋家走的很近,王紫自然也跟這些傭人很熟悉。
如果是王紫,韓敘倒是感覺大可以放心了,王家不久之後就會從羊城消失,王紫許了這些傭人好處無法兌現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沒有人再聽從。
王家會消失,隻有韓敘自己知道,這些傭人顯然還不知情,所以依然賣命的替王紫刁難自己。
這麽一想,韓敘似乎突然就想通了。
距離宋潯所說的三天,還剩下兩天的時間,她決定再等上兩天,等宋潯出手讓王家消失之後,再回頭來看看,這些傭人是個什麽態度,如果傭人因為知道王紫沒有能力給她們好處,必定就不會繼續賣命,到時也就一目了然。
一個人走在花園裡轉悠著出神,方嫂在後門遠遠的喊:“二少奶奶,太太的電話。”
韓敘小跑著進了別墅裡去接宋清雲的電話,原是老趙昨夜回去醫院後,跟宋清雲說傭人對韓敘不敬,宋清雲一大早的就打電話來關心她。
傭人是有事,但韓敘自己也說不明白,因為傭人並沒有敷衍家務或者直接頂撞自己,總不能說,這些傭人對著自己的時候,一個個躲瘟疫一樣躲的遠遠的,就叫不敬。
在老趙面前,可以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可如果跟宋清雲面前說這些難以說清的事,難免會在宋清雲心裡落個小肚雞腸無理取鬧的壞印象。
不管這些人是親友還是傭人,不能融入一個家庭,就是自己做人的失敗。
韓敘深知這些道理,隻得把苦處往自己肚子裡咽下去,等著以後抓著實質的把柄,才能跟婆婆指出來。
宋清雲問過沒有什麽大事之後,顯得放心不少:“本來,我以為家裡還有那麽多傭人,你一個人在家也不至於沒人照顧你,卻沒想到,是媽考慮不周,忘了沒人能進廚房,方嫂就讓她留在家,你要按時吃飯,別餓壞了胃。”
“謝謝媽!”
“廚房食材那事,老趙跟我說了,昨晚時間上有些倉促,他沒問出來,且先放一放,等我回了家再查,你不用去理會。”
說到廚房食材,不管是老趙,還是宋清雲,口中半點都沒有懷疑小蘇的意思,看來這件事,在宋清雲眼裡,早已認定偷食材的是另有其人,日後遮掩不下去,必定會被查個水落石出。
如果不去提那一百萬,韓敘忽然有些能體諒吳姨的難處,這件事引起了宋清雲的注意,就不會被輕易忽略過去。
宋清雲沒再說別的,韓敘倒是略微安心了些,說明老趙昨晚回去醫院,沒有告訴宋清雲關於韓敘想從管家帳戶支錢的事,想來老趙還是比較靠譜的,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韓敘希望時間不要那麽快過去,吳姨給她籌一百萬的時間隻有三天,她更希望這三天每天都有一千個小時。
可她偏偏又希望快點過完兩天,因為兩天后,就是宋潯答應她會讓王家消失的日子。
如果不是這件事在支撐著她,可能呆在宋家的每一秒鍾,她都會焦灼難熬。
韓敘在家煎熬了兩天,因著陸羽恆天天守在韓家別墅外面,她不敢回去韓家哄韓二拿跑車押去銀行貸款,隻能在呆在宋家用電話一遍遍轟炸韓二,嘗試著做他的思想工作。
可連著轟炸了兩天,眼看日子將至,韓二哪怕就是現在願意把自己的跑車貢獻出來,去銀行辦理手續也已經來不及,等待放款就要好幾天,根本趕上在吳姨要求的時間內完成。
兩天后的早上,韓敘一大早就從床上爬起來,下樓吃完了早餐,心不在焉的和方嫂聊了幾句家常,然後一個人忐忑的在花園裡轉悠,手裡緊緊攥著手機,等待白季岩給她報喜。
今天天氣晴好,微甜的空氣帶著淡淡花香,花園裡被整理的顏色鮮明,韓敘卻沒有半點心思去享受。
園藝師蹲在花圃中間小心翼翼的修剪著植物,韓敘從哪裡走過,哪裡的園藝師就會背過身去,換一個方向蹲著,假裝沒有看見她。
幾個嘰嘰喳喳聊天的傭人清理著偌大的魚池,遠遠看見韓敘在園中走動,一個個使著眼色閉口不言,互相用警惕的眼神在交流。
韓敘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也能感覺到周遭那些汙染空氣的汙濁惡意。
心中冷笑一聲,這些領著宋家工資的傭人們,吃裡扒外的日子也就在今天了,過了今天,她倒是想看看,誰還能給她們好處來針對自己。
手心裡攥出了汗,她在花園裡晃悠了一個多小時,手機也沒有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