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手指微微顫抖地又點了一支煙,深吸了一口。
他的腳下已經丟滿了煙頭。
煙霧彌漫中,是他蒼白的臉色,無數種情緒在其中劇烈地掙扎著。
即使已經過去了大半天,李陸笑容溫和的臉上,那雙和表情格格不入的冰冷眼睛還一直在腦中浮現。
去自首?
以自己做過的事情,即使不死也一輩子出不來。
“你放心,你的家人我會好好照顧的。”耳中仿佛又傳來李陸的聲音,好好照顧這四個字是慢慢悠悠,一字一頓說出來的。
去自首,自己的人生便毀掉了,但是不去自首,不僅自己在所難逃,連自己的家人也在劫難免。
一支煙又燃到盡頭,黃毛摸索著煙盒,發現那已經是最後一支了。
“不想讓老子活。”
黃毛將煙頭狠狠踩滅,臉上的表情終於只剩下一個。
“那就魚死網破吧!”
凶狠覆蓋了他的臉。
……
“老板,斌哥往靜安區去了。”
“知道了,不用跟了,回來吧。”
李陸掛掉電話,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最複雜不過人心。
最簡單不過人心。
靜安區,小旅館。
劉準靜靜地坐在床上,沉默不語。
對於一個有生以來絕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處的人來說,無聊這種情緒很少有,他可以一整天都呆坐著。
反倒是周小純一臉無聊,生無可戀地走來走去,嘴裡嘟囔著各種話語。
劉準早已習慣了不去搭理,畢竟這幾天都是如此度過的,在感覺自己搞不懂周小純的思路之後劉準就決定單純地將周小純當做俘虜看待,無視了她的種種行為。
這讓周小純很崩潰,但是又毫無辦法,打又打不過,逃也逃不掉,手機除了給李陸打電話之外也不許用,甚至自己再怎麽說話對方權當沒有聽見。
怎麽有人可以無趣到這種程度啊!
突然敲門聲響起,周小純興奮地跳起來,趕去開門。
劉準看了一眼,也沒有在意,這幾天送飯的都是她去開的門,有自己盯著她也跑不掉。
門打開,只見黃毛面色蒼白地站在門口,神色緊張。
“咦?怎麽是你?”周小純驚訝道。
劉準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黃毛,臉色一變,閃身站立起來,長刀瞬間出現在手中。
“等一下!”黃毛臉色劇變,大聲喊道:“我是來送情報的!”
劉準眼睛一眯,冷聲道:“說下去。”
“我可以告訴你李陸在哪裡!”黃毛連聲道。
“憑什麽?”劉準緩緩走近。
黃毛不知道他是問憑什麽相信自己還是問憑什麽告訴他,但是此時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急聲把李陸讓他自首想拖劉準下水的事情說了出來。
劉準眯著眼睛打量著黃毛,這個人他也很了解,畢竟是李陸手下頭號紅人,基本上李陸有什麽命令都是他負責傳達。
這個人在李陸面前恭恭敬敬,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卻從來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性情扭曲而暴虐。
最開始欺辱劉準的人裡面他最狠,也最樂在其中。
後來又一次劉準忍無可忍,在吧台偷了一把刀,乘他不備一刀捅了進去,雖然因為年紀小沒經驗所以沒有捅中要害,但是要讓他在醫院躺了兩個月。
而劉準被關在地下室餓了整整七天。
從此他對開始忌憚劉準,瘋狗的稱號也是那個時候傳開的。
欺軟怕硬,狗仗人勢,是劉準給他的標簽。
看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這麽怕死的他居然敢主動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恐怕真的是被李陸逼到絕路了。
“你帶路。”劉準冷聲道:“若是沒有找到李陸,那我就拿你收收利息。”
“是是是!你放過我,我帶你殺了李陸。”黃毛連聲應和。
“原來你找我舅舅真的是為了殺他?!”旁邊傳來一聲不可置信地聲音。
卻是一直在旁邊全程聽著的周小純,此時她一臉複雜。
雖然之前就猜測到劉準可能和自己的舅舅有仇,但是周小純根本不願意往那個方向想,潛意識地逃避掉了。
如今事實硬生生地直面在她面前。
劉準皺了皺眉,懶得回應她,若是這次黃毛能帶自己找到李陸,那麽周小純也就沒有用了。
“為什麽!為什麽非得是我舅舅!”周小純撲了上來,劉準隨手製住她,卻見她已是滿臉淚水,不由得一愣。
“為什麽!為什麽!”她還在不停地掙扎著。
劉準沉默了片刻,不知道為何心裡有些沒來由地不是滋味,不過隨即他便抹去了這些情緒,豎掌擊在周小純後頸之上。
“走吧。”將昏迷的周小純放到床上,劉準關上門,對黃毛冷聲道。
周小純還會昏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足夠用來擊殺李陸了,如果沒有找到李陸,那也來得及回來。
……
黑色的車輛在道路上馳騁。
路上的建築越來越低,車輛越來越少,已是駛出了靜安區,來到更加偏遠的郊區。
黃毛神色緊張地開著車,眼睛控制不住地往旁邊瞟。
劉準一臉平靜,自上車之後他便保持了沉默,看上去像是一個老實的等待去上學的大學生。
但是黃毛心知肚明,這一趟的目的地不是歌舞升平,而是屍山血海。
他的心裡有一些後悔,也許和瘋狗合作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李陸已經將他逼到絕路,不是李陸死,便是黃毛家破人亡。
“就是前面那棟別墅,李陸就藏在裡面。”車速慢慢降下來,黃毛指了指路邊的別墅。
“我……我就送你到這裡了,李陸一般待在二樓的書房裡面,樓下隻有幾個人,他們肯定不知道你來了。”黃毛縮著脖子說道。
劉準掃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道:“你和我一起過去。”
“我和你一起去的話會被李陸警覺的,到時候李陸逃走了……”黃毛爭辯道。
“不會。”劉準眯著眼,道:“如果李陸真的在這裡的話,他來不及逃走。”
說完不理會黃毛的辯駁,劉準揪著他的衣領,推開車門便下了車。
轟!
劉準已如離弦之箭衝向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