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災區就是幸存者聚集地,這裡是魯城專門劃出來的區域,只有兩個街區,樓房破爛不堪,似乎被轟炸過似的,更多的卻是夾在其中的深綠色帳篷,或大或小。
末世之中對勞動力的需求不小,這裡的很多人都能謀取一份辛苦的差事,加上城裡的保障,基本上可以養活自己。
王岩走在路上,李大膽跟在身後,來到了這片艱苦地帶。
髒亂差是這裡的主題,這年頭活著都費勁,誰會有心思搞環境衛生,能定時清理垃圾已經很不錯了。
幾個巡邏的衛兵只是在外圍轉悠,卻不想深入,很多住在這裡的異能者正相約到酒吧暢飲,他們似乎剛從城外回來,身上沾著血跡,手裡拿著源晶。
其中也有那麽幾個和同伴告別,在他人了然於心的眼神中,迫不及待地鑽進了帳篷區某個地方。
“帥哥這是要去哪兒啊?過來休息一下吧。”
王岩還沒進入街區,便有個面容姣好的女人攔住了去路,她那極具暗示的雙手正伸向他的腹下。
魯城高層都懶得管理這種事情,就當是刺激消費了。
然而女人還沒反應過來,王岩便已經繞過她,走開數米的距離。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事發地點,救災區第一街區的深夜酒吧門口,蘇娜和陳學文被一群人圍在中間,若不是忌憚蘇娜手中的藥瓶,恐怕早就一擁而上。
畢竟誰也不想白白當那個炮灰,鬼知道這個家夥手裡拿著的是不是必殺的毒藥。
“好厲害的陣勢啊,誰是管事兒的?”王岩的聲音傳到每個人的耳畔,將所有目光都拉了過來。
李大膽雄赳赳、氣昂昂地推開眾人,讓王岩走到最中間。
“老大!”蘇娜和陳學文欣喜萬分,原本的擔憂也一掃而空,他們站到王岩身後,有些受寵若驚。
這時,一頭戴圓帽的男子走了出來,他嘴裡叼著煙,打量了一番王岩,眉頭緊皺,“你就是他們老大?”
王岩看也沒看他一眼,區區level14的精神系異能者,不值得浪費時間。
見對方不理會自己,圓帽男子卻不生氣,他繼續說道:“如果我沒認錯,你就是和魯城合作的變種人首領王岩吧。”
這件事並沒有保密,甚至傳播速度很快,攻打豐和縣一戰勝利後,魯城上下得到了巨大的好處,其中以徐乾坤為核心的領導團體與以王岩為核心的尖端戰力,已經深入人心。
眾人訝異地看著王岩,他們聽聞變種人的強大,卻不曾見過,如今看來,倒也沒什麽驚人之處。
大量的異能者開始探查王岩的能量波動和潛在氣息,卻感受不到任何強大的威勢。
這是自然,王岩封住自己的經脈穴位,鎮壓源病毒與異能,不然在這裡站一會兒,就得出現不少喪屍。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一群低級異能者可以窺探。
圓帽男子並不傻,能跟徐乾坤那個級別的強者合作,王岩又豈是沽名釣譽之輩?
他將態度放的極其恭敬,道:“王先生,你實力強大、戰力無雙,對魯城上下更是有恩,我等心懷敬畏。”
一句話下來,就把雙方級別說的明明白白,你在上,我在下。
“但是咱們就事論事,這兩個人心狠手辣,在救災區殺了三人,若不能給諸位一個交代,恐怕難以服眾。”
蘇娜眉頭緊皺,圓帽男先是將王岩的位置推到高處,看似尊敬實際上斷絕他插手此事的理由,
隨後先入為主在眾人心中給蘇娜貼上“心狠手辣”的標簽,給自己標榜正義,卻不提及自身,而是將“眾人”拉出來做擋箭牌。 “服眾”二字有時候用起來可不簡單,因為它背後代表了大多數人的立場。
“放屁!那三個人故意招惹我們你不說,出手傷人你不說,反倒把一盆屎扣在我們頭上!?”陳學文脾氣不錯的,此刻卻也難以壓製怒火。
王岩注意到了不遠處的三具屍體,兩個因要害遭受重創而死,一個是中毒而死。
再看蘇娜和陳學文,雖然也有傷在身,但卻並傷及性命。
圓帽男不緊不慢,反倒笑出聲,“他們三個喝多了酒,言語上有了些冒犯確實不對,畢竟您兩位隸屬於王先生麾下,但因不值一提的過錯便要取人性命,我實在不忍,不過您兩位既然是王先生麾下,有些特權倒也理解,況且他們三個已經死了,我人微言輕,追究不起。”
李大膽額頭沁出冷汗,急忙拉住陳學文的衣袖,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他算不上心細如發,也做不到思維敏捷,但異能傍身,能感覺到圓帽男幾句言語的威力。
圓帽男這一番話不僅將陳學文之前的問責全都打回去,還將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讓李大膽慌亂的,是對方借此話題輕易調轉眾人注意力,讓他們把王岩等人的貢獻忘得一乾二淨,反手將矛盾引到了更高的層次——階級鬥爭!
這種矛盾自古便有、無處不在,上到朱元璋替天行道、下到鍵盤俠網絡互噴,如今亂世當道,更是日益激化。
死者為大,加上一句“人微言輕、追究不起”,讓眾人內心的虛假正義澎湃而生。
霎時間,人群中喧鬧不止。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別想了,在人家眼裡,我們就像臭蟲一樣能被輕易踩死。”
“我們出去拚命!回來還要受這種壓迫?”
“今天不高興殺了那三個倒霉鬼,明天心情不好,又不知道哪個會遭殃!”
“徐乾坤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
“就是,這些掌權的哪個會為我們著想!?”
“不過是運氣好,得了個厲害的異能,若是沒有這身本事,這些人算個屁!”
“好一個特權!沒有我們支撐,你們有個狗屁特權!”
更加難聽的話語此起彼伏、接連不斷,辱罵聲不絕於耳,將王岩等人放在了對立面進行口誅筆伐,加上王岩沒有展現力量,讓眾人產生了平等對話的幻覺。
蘇娜臉色蒼白,她本以為有王岩出面會很容易解決,但萬萬沒想到會遭受這種難以防禦的暴力。
陳學文愣住了,想要大聲辯解,但面對如此“凶惡”的眾人,一時間忘記了所有語言。
李大膽看向圓帽男,後者自始至終都不曾正面針對過他們,卻將他們引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面。
當大部分人認定你是錯的時候, 對也成了錯。
真相?真相對他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只是圖個爽快罷了。
反正受害者又不是我,我幹嘛要在乎?就算錯了又如何?又不是什麽大事,況且除了我還有這麽多人呢,有什麽值得計較的。
圓帽男身負精神系異能,對這些人的愚昧了如指掌,但凡有主見、能獨立思考的人,都是站在最外圍看戲的,這樣的人在救災區能有幾個?即便是有,其中一部分或許還是圓帽男這邊的。
他玩味地看向王岩,任你戰力無雙,此情此景,也別想全身而退。
可當他的眼睛撞上王岩的目光,身子卻不禁一顫。
漠然、死寂,王岩對眼前的一切都毫不在乎,他不在乎外界對他的看法,甚至於看不到絲毫顧忌。
“你過來。”王岩招了招手,示意圓帽男走近一些。
後者心有不安,但是看到氣勢如虹的眾人,便鎮定下來。
他一如之前的恭敬模樣,扮演著無助的受害者來到王岩面前,“王先生有何吩咐?”
砰!!
一記悶響,重重地敲擊在所有人的心頭,鮮血如花一般綻放飛濺,充斥他們的視野。
蘇娜三人張大了嘴巴,他們想過無數可能,甚至都想過承擔責罰避免給王岩招惹麻煩。
可萬萬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王岩單手拿著玄鐵棍,重達二十噸的棒子將圓帽男砸了個稀巴爛!
從頭顱到內髒,從骨骼都血肉,此刻只剩下一地的肉泥和衣服。
那支沒燒完的香煙,就這樣靜靜地躺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