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羽見此,微微一笑,對胡天峰遞了一個眼神。
胡天峰點點頭,立刻派出十幾個先鋒隊隊員,前前後後開始大聲宣講:
“各位鄉親,老少爺們,大家別怕,我們是高家堡的人,剿滅了麻幫,殺了王大麻子,給大家報安來了。”
“大家快看,這就是麻幫匪首王大麻子的屍首,還有四當家和五當家。”
“斬殺山賊五百人,麻幫被我們一鍋端了。”
“大家快來看呀。”
“……”
這麽一招呼,圍觀的人群頓時轟動起來。
麻幫立寨二十年,赫赫威名,尤溪縣不知道多少人遭了他們的禍害,竟然被一朝剿滅了。
有些有仇的,當時就衝上去朝王大麻子的屍體砸東西,爛菜、石頭、狗屎、鞋子,砸光了手上的東西就吐口水。
要不是長矛隊死死攔住,分分鍾就該被他們大卸八塊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還沒走到縣衙,就已經是萬人空巷了,整個尤溪縣城聞風而動,就連城外的人聽到消息,都跑步進城來看熱鬧。
“高家堡威武!”
“高家堡威武!”
“……”
在先鋒隊員的鼓動下,百姓開始對著這支隊伍呐喊,剛開始稀稀拉拉的,後面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整齊,震天響。
高羽對胡天峰是越看越滿意,這人會打仗也會做事。
而且他是自己第一個收服的高家堡以外的人,具有標志性,代表自己的隊伍已經超越高家堡,開始吸納四方的力量,意義重大。
高興德心情也大好,當初他去英果寨的時候,心裡還在想,麻幫是不是被打疼了,不會再去高家堡了。
結果他剛剛離開麻幫就傾巢出動,把高家堡圍了個水泄不通,他提心吊膽了整整一天,第二天消息傳到英果寨,麻幫大敗,王大麻子也死了。
緊接著他還沒回到高家堡,高羽又率領隊伍去了太湖山,把麻幫連根拔掉。
一切發展的太快,太過眼花繚亂,讓他這個見證護堡隊成長的巡檢,都覺的有點應接不暇。
而現在,高家堡有錢有勢又有糧,正在接受整個尤溪縣老百姓的擁戴和歡呼。
這種感覺,真的太好了。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兒子帶來的,看著兒子的英武的側臉,高興德很驕傲,自己養了個好兒子。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高羽的前途,將遠不止於此。
這一刻,不光高羽和高興德覺的榮耀,護堡隊的所有人都不自覺挺起了胸膛,臉上掛著驕傲的表情。
……
溫府,溫九城剛剛吃過早飯,正準備去郭承安那裡議事,這些天他盤算著,找個由頭把高興德父子騙到城裡來,治他一個私自募兵欲圖謀反的罪名,先關起來,通報府城之後斬首棄市。山賊治不了高家堡,那就動用官府的力量,自己的仇一樣能報。
欲加之罪麽,何患無辭。
可就在這時,南邊的方向隱隱然有喧嘩聲,而且越來越大,他不由眉頭微微一皺,召喚家丁道:“外面怎麽那麽吵?”
家丁跑進來,“大人,小的剛剛打探清楚,是高興德父子進城了,還帶來了麻幫大當家王大麻子的屍首,肯定是向知縣大人報功的。”
“哦?”
溫九城冷冷一笑,剛想瞌睡高興德父子就送枕頭過來了,好,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私自募兵欲圖謀反,按大明律,當滿門抄斬。
“快,
通知常捕頭一塊去知縣大人那,準備抓人。”溫九城興奮起來,高興德呀高興德,知縣郭承安被自己握在手,還不是想怎麽玩怎麽玩,你最終還是得冤死在我手裡。 “抓……抓誰呀?”家丁一臉莫名。
溫九城一瞪眼,道:“還能是誰,高興德父子,他們私自募兵,罪不可赦。”
“這……大人,這怕是不行。”家丁臉色大變,急忙道:“高興德父子帶了一百五六十人進城,還有三門大炮。”
“什麽?!”
溫九城手一抖,羽扇掉到了地上。
……
高羽帶著隊伍並沒有直接去府衙,而是繞著尤溪縣城的轉了三圈,直到日上三竿才去往縣衙。
既然是武裝遊行,那就得“遊”,一遍逼不夠裝,得裝三遍。
為此,他不光把全體護堡隊拉了出來,還把兩門廢掉的大炮也拉過來充數。
有用沒用不管,先嚇死溫九城那個王八蛋再說。
等高羽的隊伍遊行到縣衙的時候,縣衙一眾小吏早已等候在外,為首的一人迎了上來,滿臉堆笑道:“恭賀高大人克賊大勝,知縣大人已經在府衙等候多時,二位快進去吧。”
“有勞諸位了。”
高興德點點頭,旋即下馬。
高羽也跳下馬,遞給馮大寶胡天峰等人一個眼神,便和高興德一同走向縣衙。
幾人對視了一眼,也帶著下屬往裡面走。
小吏臉色一變,本能的想要阻攔,卻被胡天峰一把推開,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
溫九城行事陰險,不折手段,他可不敢把自己的小命交給他,萬一他在府衙裡面設伏,而自己的人隔的太遠,就危險了。
高興德走進府衙,胡天峰等人也到了門口,將衙衛和捕快擠到一邊,強勢接管大門。一眾衙役和捕快見這些人身上殺氣凜冽,也不敢對抗,乖乖的退到一邊。
衙內,郭承安坐在上首,兩邊是兩位僚屬,主簿溫九城,縣丞吳瑜,此外還有一位著甲的武人,看見精神抖擻的高羽,眼睛微微一亮。
“屬下叩見知縣大人。”
高興德進堂直接跪地行禮,高羽是一百個不願意跪,但這是官場規矩,也只能跟著跪了。
郭承安瞟了溫九城一眼,溫九城微不可查的點點頭,於是笑著起身虛手一抬:“高巡檢克賊大勝,勞苦功高,不必多禮,快快起來。”
“謝大人。”
高興德起身,又對溫九城和吳瑜見禮,最後對著甲的武人抱拳笑道:“趙千戶也在。”
“本千戶聽說指揮攻打麻幫老巢的是令郎高羽,十分好奇,所以過來看看,哈哈。”武人也起身抱拳,爽朗一笑。
千戶屬於衛所系統,隸屬於五軍都督府和兵部,而縣衙是地方行政系統,歸吏部管轄。一文一武互不統屬,兩不相乾,一般情況下千戶是不會出現在縣衙的,他這麽說,也是實情。
“這便是犬子高羽。”高興德指著高羽道,又對高羽道:“羽兒,這位是尤溪千戶所趙千戶。”
“見過趙千戶。”
高羽行禮道,老爹之前提過他的名字,叫趙廷玉,年輕的時候與老爹一同上山剿過匪,有那麽點交情。
“好好好,虎父無犬子,虎父無犬子。”趙廷玉哈哈一笑,又才坐下。
高興德回轉身,對郭承安道:“大人,下官與犬子半月前於駐地擊退麻幫山賊傾巢來犯,又於六天前命犬子領隊,進擊太湖山,除少當家王金武以外,全殲麻幫山賊五百二十名,斬殺賊首王大麻子,三當家龐虎,四當家曹飛,五當家楊天豹,特來向大人複命。”
這些內容都是此前父子兩商議好的,五百二十名山賊自然是虛報了,但虛報戰功在這時候是正常的,不虛報才是另類,官場潛規則,誰都懂。
另外錢糧則是一分不提,很簡單,郭承安和溫九城既然與自己不對付,那就沒必要分潤錢糧給他們了。若是問起,就說錢財被王金武卷走,糧食被燒,啥也沒剩下。
郭承安笑著點點頭:“好,尤溪賊勢日盛,本知縣寢食難安,高巡檢一舉鏟除麻幫悍匪勞苦功高, 尤溪百姓終於可以過上好日子了,本知縣甚為欣慰,定向州府為二位請功,以表功績。”
“一切全都仰仗知縣大人調度兵器糧餉,未雨綢繆,屬下不敢居功。”高興德道。
郭承安一聽,臉上笑意更盛,也沒推辭,勉勵了幾句。
巡檢雖然是武官,但卻隸屬於縣衙之下,屬於文官行政體系,所以高興德不管立了什麽功,上官都是要分潤功勞的,這是官場的規矩,不光如此,連奏報都是他寫。
高羽有點不爽,剿滅麻幫的功勞,明明都是老爹和自己的;官衙不光沒幫忙,還幫著王大麻子探聽高家堡的虛實,可到頭來落下功勞了,卻要分潤給他們,絲毫不用懷疑,郭承安一定會把大部分功勞攬到自己身上,自己和老爹剩不下多少。
想到這,高羽突然靈機一動,既然剩不下多少功勞給自己,那自己何不做一個順水人情?
本能的,他余光掃了趙廷玉一眼,稍稍沉吟了一下,便對郭承安道:“知縣大人,小的有一事需要稟明。”
“你說。”郭承安轉向高羽。
高羽笑道:“此次剿滅麻幫,趙千戶未雨綢繆,提前支持了小的一部分兵器糧草,並且在麻幫潰敗之時,擋住逃往尤溪方向的山賊,逼迫他們轉身,又撞回了小的懷裡,最後才被全殲。”
話音落下,滿堂落針可聞,郭承安、吳瑜一臉莫名,溫九城眼角一抽,就連高興德也愣了一下。
最驚訝的則屬趙廷玉了,他今天就是好奇來看看,結果平白無故被高羽強塞了一份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