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隊伍士氣衰落，為保險起見撤吧。”施琅急忙道。

　　梁立看了看沒有任何減弱趨勢的大火，一咬牙，“撤！”

　　也許自己能打敗高家軍，但他已經不想去嘗試了，鄭家以海盜起家，號稱十八芝，所謂十八芝，就是指十八股海盜，鄭家是其中最強大的一股。

　　正因為如此，鄭軍至今也沒有擺脫海盜嘯聚的習性，以其說是一支軍隊，不如說是一支海盜兵的聯盟，只是鄭家佔據了其中六成以上的份額。兵歸將有，若是兵沒了，將也就不是將了。

　　現在鄭家體系內的家族，大多數都是十八芝出身，十八芝經過不斷的變化，有些興旺，有些衰落，有些甚至被滅族。

　　而今除鄭家還能自成一方勢力的，有施家、顏家、盧家、李家、梁家等。

　　梁立正是出身於梁家，施琅出身於施家，兩家向來交好。

　　沒打下高家堡回去頂多被人嘲笑一頓，若是麾下兵將折損光了，自己有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就不知道了，一旦損兵折將太狠，立刻便會有其他人代替自己上位，家族也會因此而受到牽連。

　　只要自己的軍隊還在，鄭芝龍頂多訓斥自己一頓，不會拿自己怎樣了。

　　所以，他果斷選擇撤退。

　　主將一撤，鄭軍立刻亂糟糟的舉著火把撤退，擠入谷道，笨重的火炮被留在最後面，等看到高家軍哨騎到達，炮手便一哄而散，直接丟棄。

　　“報，回稟將軍，鄭軍未能攻破高家堡，已經朝虎豹關方向撤退。”距離高家堡還有八裡，哨探帶來情報。

　　他們與鄭軍哨探一路廝殺，也是同樣被壓縮了探查范圍，此刻才探查到鄭軍的情報。

　　“撤退了?”高羽急忙拉住馬，他兩眼布滿血絲，滿面塵土，有些不敢相信，想了想急忙問:“那爆炸是怎麽回事?”

　　“是護堡隊引燃了護堡壕溝裡面的火藥，炸退了鄭軍第二波攻勢。”哨探道。

　　高羽頓時大松一口氣，剛剛爆炸的時候，他心直接沉到了谷底，本能的以為是堡內的火藥庫被引爆了。如此就說明高家堡已經被攻破，萬沒想到，竟然是老爹在好溝裡面填埋了炸藥。

　　不錯，是自己的爹。

　　“太好了！”

　　“天佑我高家軍！”

　　同樣急的眼睛發紅的劉二虎和張龍也大喜。

　　“將軍，兄弟們就靠心中的一口氣吊著，不要泄了這口氣，到了高家堡再說。”胡天峰小聲道。

　　高羽點點頭，立刻對左右道:“都不許泄露消息，快速趕回高家堡。”

　　八十裡的長途回援對於全軍來說，確實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極限大考驗，此刻隊伍只剩下一千五百多人，有五百多人掉隊被落下;若是告訴大家高家堡安全了，心中的氣一泄，大軍立刻就會癱在路上。

　　眾人領命，封鎖了消息。

　　小半個時辰後，高家軍主力一千五百人回到高家堡，紛紛歡呼起來。

　　高家堡保住了，沒有被攻破，壕溝內火勢已經弱了許多，護堡隊也跟著在廢墟上歡呼呐喊。

　　高羽看著面目全非、堡牆完全倒塌的高家堡，一陣後怕，他完全能想象當時的情況有多緊急。幸好高家堡頂住了，自己回援也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小小的土堡內，有自己的一半家業。

　　教訓很深刻，對於鄭家的情報偵察力度不足，是時候建立一支專業的情報隊伍了，哨探屬於軍情偵查，側重點不同，

讓他們去搞諜報實在難為他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將軍，高大人安然無恙，護堡隊的損失了大約四十人，鄭軍第一波進攻一度攻入堡內，被高大人用大炮給轟了出來。”侯小六跑過來道，高家堡安然無恙，讓他也松了一口氣。

　　此次的鄭軍情報的偵查明顯出了差錯，鄭軍都到達虎豹關了，高羽才接到消息，他難辭其咎。

　　高羽得知老爹沒事，徹底放下心來。

　　“羽哥，要不要追殺那幫王八蛋?”劉二龍道。

　　高羽沉吟了一下，搖頭，“谷道是個容易埋伏的地形，不能追了，全軍扎營，密切監視鄭軍動向，再派一支伏兵埋伏於山道兩側，謹防鄭軍回兵襲營。”

　　“是！”

　　眾人應聲，立刻下去安排。

　　其實此刻高羽也不知道鄭軍是到底是什麽原因而撤退，到現在為止，高家軍也沒有正兒八經的野戰過，不知道高家軍到底是處於一個什麽樣的水平，是不是比鄭軍強?

　　萬一是鄭軍給自己來一個誘敵深入，谷道埋伏，自己貿然追擊，那就陰溝裡翻船了。

　　再者高家軍此刻體力已經消耗到了極限，實在不容許再作戰了，否則稍有不順自己得吃大虧。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此刻鄭軍上下也很怕高家軍，一是打怕了，二是高家軍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感覺很不好對付。

　　高羽的估計是對的，梁立在施琅的建議下，還真的在谷道的另外一頭埋下了數百伏兵。

　　與高羽在谷道這一策埋伏下的數百伏兵遙遙相對，連數量都差不多。

　　高羽沒膽子追擊，鄭軍也同樣沒膽子回身偷襲，一夜注定相安無事，很有默契。

　　麻杆打狼兩頭怕，雙方都有點摸不準對方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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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高家軍安營扎寨，等壕溝內的火勢小了下去，便撲滅一小段火牆，和護堡隊匯合。

　　高羽入堡看了一下，堡子就是前面被炮擊的面目全非，塌了一些民房，並沒有受到很嚴重的傷害，工坊和工匠也沒有損失。

　　同時，關於鄭軍更多的情報也從俘虜口中審問了出來。

　　當高羽聽到領隊有施琅的時候，眸光微微一亮，道:“爹，你確定是施琅?”

　　“我們抓了兩個受傷的活口，分開審出來的，錯不了。”高興德道，又說:“那梁立是鄭芝龍心腹施福麾下的參將，手下有四千兵馬，實力在鄭軍內算是不錯的。”

　　高興德上了年紀，一天一夜不眠不休，體力有些不支，並沒與察覺到高羽眼中的那抹亮光，著重的介紹主將梁立的背景。

　　這時候的施琅還沒有完全嶄露頭角，並不為人所關注。

　　高羽聽完點點頭，暗道施琅可是一員良將，就是性格有些缺陷，喜歡直言犯上，否則後來也不至於被鄭成功身邊的小人給逼投了清廷。

　　想了想，高羽將施琅從腦海中甩掉，施家在鄭軍體系內可是名門望族，別人根本沒理由拜投自己，看向老爹道:“爹，這次我們是吃了情報不夠精準及時的虧，孩兒想組建一支情報隊伍，從哨探隊獨立出去，您看咱們高家軍內，誰比較合適?”

　　“錦衣衛?”高興德眼睛微微一睜。

　　“對。”高羽點頭，錦衣衛在大明開朝之時就是情報機構，為大明穩定局勢、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是一把對敵的利器，可惜後面被太監把持，成了迫害自己人的工具。

　　但話也說回來，正是沒了錦衣衛這把刀，東林黨才會無法無天，崇禎和弘光朝的覆滅，東林黨至少要承擔一半的責任。

　　“內衛不同於一般的衙署，人數雖然不多，但能量卻非同一般，人選必須絕對可靠，而且還需要有非同一般的能力，目前來看，只有常柴合適。”高興德沉吟起來， 又道:“但常柴剛剛加入高家軍，還需要進一步觀察，不宜操之過急。”

　　高羽點點頭，他想到的也是常柴。

　　常家世代人不在江湖，卻與江湖有緊密的聯系，接觸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最合適搞情報。

　　但擔心的理由也是一樣的，常柴畢竟新降，知人知面不知心，高羽可不敢把內衛這把刀隨便交給他人，否則一個不好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情報組織潛伏於地下，是一個不被外人所監察、了解的深國，人選必須小心謹慎再謹慎。

　　“這樣，這件事我先抓著，你不要急於一時。”高興德審慎道。

　　“行，那就辛苦爹了。”高羽點點頭，老爹見多識廣，能力至少有個四五成的水平，最重要的是信任度沒有任何問題。

　　等老爹把架子搭起來，情報隊伍就有了骨乾，等於是摻了一把沙子，能起到監視領頭之人的作用，如果什麽都交給常柴去做，那就真的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了。

　　這一夜，高羽父子不顧疲勞，談論了很多高家軍自出征到現在發生的事情，高興德給出了很多建議，補充了高羽在戰略方面的欠缺。

　　同時也讓高羽了解到，鄭軍人數眾多，但戰鬥力絕對在高家軍之下，因為梁立營在鄭軍體系內，已經是主力營之一了。

　　這讓有可能陷入到鄭氏集團與建昌王體中部清軍夾擊的戰略困境中的高羽，下定決心——打疼鄭軍。

　　讓鄭芝龍知道，高家軍不是好惹的，高家堡也不是你想打就打，打完就能拍拍屁股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