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小兒，我與你勢不兩立！”

　　天亮後，崩潰的不止是鄭芝豹，還有張山，他滿臉黢黑，兩眼紅腫，被炸的幾乎認不出人樣來，一屁股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身後還跟著他的人已不足一百，個個狼狽不堪，武器幾乎丟了個乾淨。

　　眼看著就要抱上鄭家的大粗腿，榮華富貴唾手可得，結果稀裡嘩啦一通炸，美夢給炸的稀碎。夢碎不說，手下的精銳老賊也去了七八成，還有一路給自己獻計獻策的狗頭吳軍師也折了，元氣大傷。

　　極大的落差，讓他滿腔怒火。

　　這時候恰好錢三舔著臉托著一個水袋獻寶似的走上前:“大當家，您喝水。”

　　張山瞥了他一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逃出來的人個個滿臉黢黑，就這個錢溜子，臉上竟然還白白淨淨的。

　　“薩尼姆，就你白！”張山接過水袋，順勢一腳把錢三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怒喝:“說，是不是你走漏的消息?”

　　整個襲擊計劃，張山自認為與曹彥林做的很嚴謹，不應該走漏消息才對，一定是有人泄露軍情。

　　“鏘！鏘！”

　　寒光一閃，兩名張山心腹便將刀架在錢三脖子上，錢三嚇的大叫:“大當家的饒命，我沒有走漏消息啊，絕對沒有。”

　　“自從你投到我手下，老子就連連倒霉，今天宰了你個喪門星。”張山惱怒，他當然知道泄密的不應該是錢三，如果是他早就跑了，只是他現在隻想宰個不順眼的倒霉蛋瀉瀉火氣。

　　上次丟了大田縣，是他先報的信，義子張義鋒慘死;這次報告路邊有墳的也是他，吳軍師也掛了。

　　這種人，不是喪門星是什麽?

　　“大當家的饒命，饒命……我什麽也沒做，冤枉啊……”錢三被嚇的臉色發白。

　　張山不耐煩的一揮手，“砍了！”兩個心腹立刻扣住錢三，將他拖到路邊，揚起刀就要砍。

　　“慢！大當家的，我有一策可讓您東山再起！”

　　情急之下，錢三驚恐的大叫一聲;他也算有幾分急智了，知道此刻求饒不光沒用，還會惹的張山心煩，要保住命，就得撓張山最癢的地方。

　　張山眼睛一睜，急忙揚起手。

　　鋒利的大刀險之又險的停在錢三頭上半尺的地方，錢三隻覺襠下一熱，癱在地上。

　　“你有辦法讓我東山再起?”張山站起身，盯著錢三眯了眯眼。

　　這句話還真撓到了他的癢處，吳軍師一死，它身邊就沒了智囊，眼下正是不知所措的時候。

　　自己失約，鄭家是沒辦法投靠了，投靠了也沒啥好果子吃，高羽知曉自己偷襲，鄭軍那邊就更不用指望，更關鍵的是得罪了高家軍，麻煩大了。

　　鄭軍都被高羽殺的稀裡嘩啦的，自己完全不是對手。

　　錢三哆哆嗦嗦的爬起來，“大當家，小的有兩策，有兩策。”此刻他已經惹動了張山的興趣，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否則只會死的更慘。

　　“說！”張山冷喝。

　　錢三急忙道:“大當家的，這一戰您損失了一千老弟兄不假，但永安城外，還有曹彥林的兩千多人，能彌補您不少損失。”

　　張山隻覺精神一振，對呀，爆炸的時候，曹彥林被自己拉著擋了震天雷，死於非命，那他留在永安城外的兩千多兵馬，不就是無主了麽?

　　運作一下吞並，也差不多能彌補自己的損失了。

　　最關鍵的永安城之圍解除，

自己又恢復自由了，唯一麻煩的是，高羽肯定會報復自己。　　錢三見張山眼睛微微一睜，便知道自己賭對了，又道:“至於高家軍，大當家的可以宣布歸順唐王殿下，讓高羽不敢輕易對我們動手。”

　　張山終於露出了笑容，看著錢三，道:“你小子，還是個狗頭軍師的料，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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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兩戰，殲滅張山與曹彥林合兵兩千人，炸死曹彥林，陣斬鄭軍三千七百人，俘虜四千六百人，繳獲白銀四十六萬兩，糧食五千九百石，火炮六十門，其中有十三門紅衣重炮，皮甲六千七百副，鳥銃四千三百支，其余兵器物資還在統計之中。”晚上班師返回虎豹關，高二在節堂內大聲念著清單。

　　此戰高家軍大勝，一舉攻破鄭軍大營，繳獲大量軍資，光俘虜就有四千多人。

　　鄭芝豹所統領的一萬人，是鄭芝龍嫡系精銳，鄭家這一次可謂是結結實實的元氣大傷了。

　　“張山沒死?”高羽對此早有預感，所以他最關注的是昨夜伏擊戰的成果。

　　“我們隻發現了曹彥林的屍體，張山料想是逃過一劫。”高二道。

　　高羽點點頭，跑了張山有點美中不足，但也足夠了，等騰出手來在將他收拾不遲，權當是練兵。此次繳獲的十三門紅衣重炮，閩中之地已經不存在自己轟不塌的城池，野戰乾不過自己的，通通都得靠邊站了。

　　“大人，現在最棘手的是，那四千多俘虜怎麽處置?”胡天峰道。

　　高羽微微皺眉，四千多俘虜殺了有違天和，不殺又是個麻煩，沉吟了一下，他看向眾人，道:“你們有什麽想法?”

　　“要我說，還是和以前一樣，頭頭腦腦全部斬了，底層的兵丁吞並，這半個多月的大戰，弟兄們傷亡了不少。”劉二虎當即道。

　　眾人對視了一眼，也都點點頭，戰鬥總是會死人的，哪怕是一邊倒的順風仗，高家軍連著五六場大戰，傷亡累加起來也達到了幾百人。

　　高羽沉吟了一下，道:“甄別出來的別殺了，送到礦場去做苦力，蘇青松那邊正缺人。”

　　高家軍名氣越來越大，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戰場上既然喊了投降不殺，那就不能殺了，否則以後敵人拚死不降，會付出許多無謂的傷亡。

　　眾人領命，頓了頓侯小六道:“大人，屬下還偵查到一則消息，上次鄭家攻打高家堡，是有人為他們提供耳目。”

　　“哦，誰?”高羽眼中殺機一閃。

　　此番大戰自己雖然連戰連捷，但也經歷過兩次重大險情，哪怕有一個自己運氣不好沒避開，損失就大了，甚至可能會大敗虧輸。

　　一就是鄭軍突然越過虎豹關，攻打高家堡，二就是昨夜，張山和曹彥林聯手偷襲自己側後。

　　“老仙會，他們也和張山曹彥林一樣，暗中投靠了鄭家，為鄭家提供我們各方面的情報，我抓了他們幾個眼線審出來的。”侯小六道。

　　“薩尼姆，這幫混蛋！”

　　“吃了熊心豹子膽！”

　　“滅了他們！”

　　“……”

　　眾人一聽，紛紛怒罵。

　　張龍道:“羽哥，我帶兵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還是我去。”馮大寶也站了出來。

　　高家軍連戰連捷，士氣格外旺盛。

　　高羽眯了眯眼，道:“讓輔兵隊去吧，正兵隊修整一下，我只有一個要求，賊首一個都不能逃了。”

　　老仙會此前對自己非常順從，要錢給錢，要糧給糧，自己一時半會兒都找不到借口收拾他們，卻沒想到鄭家一來，立刻就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當真是咬人的狗不叫，這樣的敵人，務必斬草除根。

　　老仙會區區四百人一個山賊幫，輔兵隊滅他們足夠了。

　　正兵隊經歷了如此多的戰鬥和磨煉，已經成為了自己最有力的骨乾，死傷一個高羽都心疼，將來大擴軍，他們都會成為軍官。

　　輔兵隊跟著正兵隊打了一場大勝仗，又分發了鎧甲兵器，士氣也正旺盛著，給他們一個機會表現表現，方便接下來的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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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雄踞大仙山十數年的老牌賊幫老仙會在輔兵隊披堅執銳的攻擊下隻抵抗了小半個時辰，便宣告覆滅，賊首全部落網，一個都沒能逃掉。

　　這只是一件小事，至少相對於鄭芝豹一萬精銳被高家軍一腳踹翻營來說是。

　　鄭軍慘敗的消息傳到福州，鄭家慢慢悠悠北上的水師立刻縮了回去，福州震動。

　　鄭芝龍當場就挺了過去，被家人掐人中灌苦藥汁，折騰了好一會兒才醒轉過來，當即令義子鄭彩率領六千人馬南下增援泉州，再令水師巡查兩江，防止高家軍趁勢奪取福州和南安，同時加固漳平和閩清的城防。

　　唐王朱聿鍵也被驚的目瞪口呆，他南下之後，一批弘光朝不肯投降的錦衣衛也南下效忠，經過半個月的努力，初步恢復了情報體系，加上兩軍大戰是眼下的焦點，所以朱聿鍵幾乎與鄭芝龍同一時間得到消息，只不過沒那麽詳細。

　　鄭軍夜襲虎豹關，結果不光沒把關城攻下，反而被高家軍反戈一擊給踹了營盤，鄭芝豹帶領一千殘兵退守永春，大敗虧輸。

　　原先朱聿鍵的預估是，高家軍遲早會在鄭家的攻擊下敗下陣來，關鍵在於高家軍能扛多久。

　　卻沒想到，結果大大出乎意料之外，鄭芝豹氣勢洶洶撲向虎豹關，卻被打的只剩下一千殘兵。

　　這讓他暗爽的同時也有些驚慌失措，暗爽的是鄭家不尊詔令，吃了大虧活該，驚慌的是自己現在最大的敵人是滿清，結果效忠自己的兩支大軍互相殺的血流成河，這可如何是好?

　　若是他們再拚下去，將來拿什麽抵禦滿清大軍?

　　“快傳黃、張兩位卿家來見孤。”朱聿鍵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