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咱們該如何迎戰?”王大進問道。

　“先說說你們的想法。”高羽環視眾將。

　胡天峰道:“我們從未與清軍交戰過，不知對手戰力深淺，穩妥起見應該憑借防守優勢，挫敵銳氣，再圖決戰。”

　劉二虎點點頭附和道:“計戰策中有一策叫以逸待勞，正適合咱們。”

　李鐵也道:“清軍王體中部雖然氣勢洶洶，但明顯是收到清江南總督洪承疇的軍令倉促東下的，咱們正好伺機痛擊。”

　他抓到柳元之後，就地審問了一番，知曉黃熙胤請求洪承疇令王體中部進入福建的事，結合王體中攻破建昌城的時間點，不難得出推斷。

　高羽微微頷首，胡天峰自不用說，完全有獨當一面的潛力，李鐵也是個老行伍，只要給他平台，也是一員良將，欠缺的只是在高家軍中的資歷。最驚喜的當屬劉二虎，底子雖差，但肯上進，三十六已經被他熟讀，多培養培養有希望。

　於是道:“既然大家意見統一，那眾將聽令。”

　眾人立刻身體一正。

　“去信張龍部，令他火速回援南平，防止清軍分兵威逼南平，密切關注清軍動向，加固城防，準備痛擊清軍。”高羽道。

　眾將齊齊應聲，稍稍分工，便立刻下去準備。

　高羽也沒有閑著，眼下有兩件非常重要的事，一是掘開護城河，二是修複破損的城牆。

　高羽曾經想過王體中部很可能會東下，但沒想到他的速度那麽快，自己剛破邵武城就撲過來了。幸好自己的破城速度夠快，否則邵武沒打下，王體中又撲過來，局面就會變得相當被動。

　這一戰高羽不敢掉以輕心，因為自己的本錢全在這，若是敗了恐怕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原先還想著乾不贏就去投奔鄭成功，貢獻後世的知識和滿清死磕一輩子，可現在鄭家上下個個都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這條路已經被封死了。

　天黑後，高家軍打起火把徹夜加固城防，高羽還讓人張貼布告，征集民壯幫忙疏通護城河，拆掉城裡的一部分磚石建築，封堵倒塌的城牆，清理廢墟。

　城中民眾聽說清軍要卷土重來，個個踴躍幫忙。

　高羽見此，心中大慰，民心士氣皆可用。

　是夜，邵武城全城無眠。

　……

　然而此刻吃驚的不光是高羽，還有王體中。

　“邵武城破了?”

　清軍大帳，王體中看著面前的哨探，眉頭一皺;他方臉濃眉，外表顯得很是粗獷，左側臉頰一道疤痕幾乎貫穿整張臉，說話的時候，像是蜈蚣一樣在扭動，有些嚇人。

　和其他的清將不同，他依然保留了頭髮，並沒有執行剃發令，不光他，部下也無人剃發。

　“是的將軍，偽明高家軍以重炮攻城，於今日落日時分破城，負責招撫福建的黃侍郎被高家軍馬隊追擊，被小的們接回，正候在帳外。”哨探又道。

　王體中點點頭，道:“讓他進來吧。”說完不等哨探起身，又道:“等等，還是我去迎。”

　說完他整了整衣服，來到帳外，只見一人身穿百姓衣裳，頭上的金錢鼠尾辮零散，滿臉塵土，顯得分外狼狽，見到王體中急忙作揖道:“鄙人福建招撫使黃熙胤，見過王將軍。”黃熙胤逃跑的時候為了不那麽引人注目，換上了百姓衣服。

　“黃大人快快免禮，王某已經知曉邵武城破的事，援救不及，讓黃大人受驚了。”王體中急忙上前扶住他。

　黃熙胤雖然沒有官身，只是個臨時封的招撫使，但他加封了一個兵部侍郎的虛銜，能直接上折總督洪承疇和攝政王多爾袞，他縱使手握重兵，也不敢托大。

　“王將軍莫要歉疚，都是高賊狡猾，還攜帶重炮，否則不會城破那麽快。”黃熙胤疲憊的笑道。

　其實他心裡恨王體中早就恨的牙根癢癢，他想好了，戰後一定上書洪總督狠狠的參王體中一本，若是他早日帥兵進入福建，局面何以成這樣?

　如此，才能盡可能洗清自己身上的過錯，最好再參他一本至今不肯剃發，對朝廷不忠。相信洪總督疑慮他不肯剃發的事情上，會相信自己所言。

　想到這，他瞟了王體中頭上濃密的頭髮一眼。

　王體中敏銳的覺察到了，急忙解釋道:“大人切莫怪罪，王某暫緩剃發令，實是因為今年是家母的雙七祭，當年鬧饑荒，家母為了不拖累本將，投水自盡，王某引為終生遺憾，等年關一過，王某一定帶領大軍一齊剃發，還請黃大人在洪督面前替本將解釋一二。”

　王體中說的並不是謊話，當年他攜母逃荒，半道無以為繼，王母為了兒子能不受拖累，投水自盡。王體中懷念母親，將身體發膚看得比一般人要重。

　數月前清廷頒布剃發令，令他犯了難，不知道該選擇忠，還是選擇孝，便一直沒有執行剃發令。

　“王將軍之孝義，下官深感欽佩。”黃熙胤偽裝出一副感動的樣子，道:“將軍放心，自古忠孝兩難全，本使一定會像洪督和攝政王稟明緣由，相信朝廷會理解王將軍的。”雖然恨不得王體中去死， 但眼下自己要拿回邵武，還得依靠他，所以只能虛以為蛇，等事後再說。

　他已經聽到了消息，說朝廷打算拿他這個不肯剃發的“刺頭”開刀了。

　自古忠孝兩難全是不錯，但哪朝哪代，孝能大過忠?

　王體中太不識時務了，剛剛投降，不想著怎麽表現忠心，反倒違抗朝廷法令，簡直就是在找死。

　也好，有這麽個背鍋的，正好把丟失邵武府的責任推到他身上去。

　王體中在腹黑這一項上差了黃熙胤太多，見黃熙胤一臉真誠的樣子，大喜道:“謝黃大人通融，王某感激不盡，請入帳。”

　黃熙胤心中冷冷一笑，與王體中一同入帳。之後，兩人在帳中商談許久，直到夜深黃熙胤才離去。

　翌日天剛蒙蒙亮，王體中便下令拔營，五千余人浩浩蕩蕩撲向邵武府，要將剛剛丟掉的邵武府奪回，兵馬前後延綿數裡，塵土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