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再次被打飛一片人，在弓箭的夾擊下，愈加混亂了，而這時他們才剛剛摸到山腳。面前是一大堆埋在土裡的斜刺，地上到處都是鐵蒺藜和陷馬坑，一腳踩進去，保證被刺個腳底板對穿。

　他們隻得抽刀去砍斜刺，填埋陷馬坑，然而這樣的停滯對於高家軍來說，就是活靶子。

　清軍一波一波的撲死在地，屍橫遍野。

　盡管他們是老卒，但這樣一邊倒的殺戮也不是他們能承受的，有些人為了躲避銃彈，趴在地上，有些人躲在撲死的屍體堆之後，然而拋射的箭雨依然讓他們傷亡在不斷的增加。頭頂和面前兩個方向的夾擊，根本沒有安全的藏身之處，士氣已然泄掉。

　“將軍，弟兄們衝不上去了。”部將急忙提醒。

　易連雄臉色難看，咬牙道:“撤！”

　“當當當……”

　撤退的鳴金聲響起，衝鋒的清軍如蒙大赦，潮水一般撤退，留下一地的屍體，至少三百多人。

　其中還有不少中箭沒死的傷兵無助的在地上哀嚎。

　回去一清點，王體中臉色更加難看，一千多步卒衝鋒，竟然被留下了三百多，折損三分之一。

　傷亡太重了，更重要的是沒有取得戰果，衝到障礙面前便無力再前進一步，而己方鳥銃和弓箭的配置本來就少，又沒進入射程，對方無一傷亡。

　這是易連雄從軍七年從未遇見過的情況，兩軍交戰，幾方傷亡摻重，卻未傷敵軍一毛。

　高家軍振臂歡呼，對他們來說，每一次勝利都是軍功，原先還對清軍心理有些犯嘀咕，現在來看，除了比較耐打之外，似乎也沒別的能耐，頓時輕松了許多。

　但胡天峰卻並未覺的輕松，王體中部久經沙場，老卒很多，絕不會就這點能耐，否則他們何以在北方大地上攻城拔寨，打的明軍潰不成軍?

　初戰不利，最大的原因是他們對己方的優勢不熟悉，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果然，清軍沒有再繼續攻擊，而是四處砍伐木頭，明顯是想製造盾車。

　小山崗並不崎嶇，幾個人合力可以推動盾車上山，他們不需要衝到近前，只要破壞擋路的障礙，就可以為後面的騎兵打開衝鋒的通道。

　鳥銃能打步卒，但絕對應付不了騎兵衝鋒，特別是山勢較矮的山崗，必定是清軍主攻的方向。

　思慮到此，胡天峰果然下令加固障礙，收集射出的箭矢，並多挖陷馬坑。兩邊都在對方眼皮子地下忙碌，等待下一次碰撞。

　一個時辰後，清軍準備完畢，上百架厚實的盾車推到陣前，刀手推車，弓箭兵和鳥銃兵居後，發起了第二波進攻。

　盾車果然發揮了大用，高高的盾板擋住了大部分銃彈和弓箭，盡管被射成刺蝟，但牢不可破。

　盾車緩緩推到障礙之前，清軍探出身子，開始清理障礙。

　胡天峰見此，手猛的往前一壓，“上！”

　數十名刀盾手立刻取出掛在身後布兜，從裡面取出一枚圓滾滾的東西，點燃之後向前衝鋒，奮力投向清軍，那東西落地，順著山勢跳躍幾次，落入清軍陣中。

　清軍士卒低頭一看，只見圓球上有三個小孔，每個小孔上面都伸出一條引線，火星正迅速往小孔裡面躥。

　震天雷！

　反應快的清軍驚吼一聲。

　這是一名老卒，大驚之下並沒有發懵，本能的去拍打引線，然而引線多達三根，他隻來得及拍滅一根。

　很快火星便竄入小孔內，“轟”的一聲巨響，爆開一團火焰，無數尖銳的瓷片碎屑橫掃周圍一片，並爆出一大團白色的粉塵。

　這一枚只是開始，後面數十枚震天雷緊隨而來，炸成一片。

　這便是高家軍研製的新式震天雷，改掉了以前的竹筒，采用耐摔的陶瓷，陶瓷炸碎之後，碎片非常鋒利，這樣就不需要添加鐵釘之類的殺傷物，可以大大降低重量，方便投擲。

　同時為了增加可靠性，兩根引線增加到三根，頭部捆在一起，點燃後投出即使被砸滅一兩根，也不妨礙它引爆。

　至於石灰這種製造混亂的神物，自然是不會取消的。

　一時間，進攻的清軍大亂。

　震天雷的殺傷力其實並不算恐怖，炸傷炸懵居多，直接炸死的除非貼身bào zhà，並且傷及要害。

　問題是灼人的石灰，讓清軍根本睜不開眼睛。

　混亂之下，部分盾車失去操持，轟隆隆的往下滾，將後面的盾車撞的人仰馬翻，露出了空擋。

　火銃隊立刻瞄準空擋開火，殺傷了不少敵軍，清軍盡管未現潰敗，但進攻勢頭已經被阻擋住，窩在盾車之後，進退不得。

　胡天峰見此，果斷下令又丟了一撥震天雷，繼續製造混亂，殺傷清軍。

　如此來回三四次，清軍承受不住，潮水般退了下去，又丟下一地的盾車和屍體。

　“混蛋！”易連雄咬碎後槽牙，卻無可奈何。

　輕裝衝鋒不行，盾車掩護也不行，這讓他有點沒招了，區區千人守衛的山口，竟然水火不浸。

　這時候有智囊提醒，道:“將軍，高家軍用的是石灰，我們只需要用濕布掩住眼、口和鼻，隻留一個觀察的小孔，即可破之，並令士卒在車輪後墊付木頭，即可防止盾車失控倒退，高家軍輕裝前來，攜帶的震天雷必定不會多，只要消耗完，此戰咱們就勝了。”

　易連雄聽完眼睛微微一亮， 點點頭，立刻下令行事。

　不多時，清軍準備完畢，緊鑼密鼓的開始第三波進攻。

　清軍智囊猜測的不錯，胡天峰攜帶的震天雷不多，剛才幾波投擲，便已經用掉了小半，再看清軍用濕布裹住臉，便知道清軍破陣，只是時間問題了。

　清軍智囊的兩條計策果然收到了效果，石灰無法傷清軍眼睛，盾車被刹住，即使無人推持，也不會往後，加上震天雷實際威力不足，清軍硬扛著穩住了陣腳，一點點的開始蠶食障礙。

　特別是較矮的那片山崗，清軍投入了最多的兵力，不多時便被清理的小半。

　胡天峰見此，果斷下令一次性投擲出所有的震天雷，遮住兩山和山口的視線，打旗語撤退。

　等到清軍徹底清除障礙衝上山頂，高家軍已經在騎兵的掩護下，隻留下一個遠去的背影。

　入目處天際的最遠方，邵武城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