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安城中,市民們已經圍在城主府外,聚攏成了一大團。
隨著防護法陣破開,昨夜城主府中又是鬼哭狼嚎,又是妖風妖霧,早就驚動了不知多少人,只是誰也不敢出門,只能躲在家中祈求禱告。
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有人壯著膽子入內一看,這一看,直接把肚子裡面的黃水全部都吐了出來,這城主府中,當真是人間地獄!
二十年來,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孩子丟失,卻原來都在這城主府中,成了妖怪腹中的美餐!
一時間,整個遂安城中幾乎到處都是哭聲,早已麻木的人群,久違的再次表露出感情。
羽天涯重新變回郭巨俠模樣,帶著王燕歸回到了客棧之中。
王管事夫婦看到小燕兒,母親第一時間衝上來將她抱在懷裡,半夜沒睡的王管事也是心中大定,拉著羽天涯拚命感謝。
“既然城中百姓都隱隱知道有妖怪吞食幼兒,這遂安城似乎又不禁出入,為何不逃竄呢?”羽天涯有些不解的向老掌櫃詢問道。
那老掌櫃一聲長歎:“如今這世道,又有哪裡是樂土呢?遂安城雖然沒有幼兒,但也沒有苛捐雜稅,沒有飛來橫禍,總能討得個生活,安安穩穩。”
“前些年也不是沒有人搬遷出去,可是不少人又都搬了回來,外面不但有妖魔鬼怪,更有貪官汙吏,與之相比,遂安城倒也算是不賴了!”
羽天涯默然無言,這樣的世道,果真是苛政猛於虎啊!
冀州只是整個神洲的縮影,神洲三十六州,更有還不如冀州的。
天魔大劫之前的東越,由於有財神會的存在,相較於其他各州,倒還算得上民殷國富,桃源樂土了。
想要整治冀州,振興人道,是如今的羽天涯跟本沒有資格去做的一件事。
天下八宗的萬壽宮高高在上,更有六大宗門,上百中小宗門,這些修行門派,才是導致冀州破敗衰退成如今模樣的罪魁禍首!
傳統修行界中,仿佛一旦踏上修行之路,就和普通人完全沒有了交集,變成了兩個不同的物種一般,完全不拿普通人當人看。
因此哪怕世道黑暗,妖魔橫行,百姓掙扎求生存,又與我何乾?
偏偏這些宗門千百年來移靈脈,開靈石礦,聚風水陣,將自家宗門搞得山清水秀,靈氣四溢,卻將整個冀州變成了一塊貧瘠破敗之地!
只會索取,從不回報,這就是傳統的修仙者,這也是從荒古上古直至如今,天青界元氣凋敝,資源日益短缺的最大原因。
一路陪著商隊繼續前行,倒也沒出什麽么蛾子,羽天涯一路順便降妖除魔,斬殺幾個修行者中的敗類,又收獲了一萬點命源之後,終於抵達了終點平遙城。
這十幾日裡,小燕兒整日和父母朝夕相處,依依不舍,如今終於到了分別之時。
“多謝郭巨俠一路陪伴保護,若非有你,我一家三口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王管事拉著羽天涯的手誠摯的感謝道。
羽天涯笑而不語,卻是解除了偽裝,一身羽冠星衣,清靜自然,一看就是有道全真,神仙中人。
王管事一驚,拉著妻子就連忙下拜。
“我與小燕兒有緣,想要收入門下,隨我前往大周道宮修行,不知兩位是否願意?”羽天涯淡然道。
王管事稍一愣神,很快就反應過來:“願意,小燕兒能隨神仙修行,那是她的福氣啊!”
王妻抱著小燕兒,似乎還有些依依不舍。
羽天涯笑著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兩位無需擔憂,如今已有身孕,十月之後,當誕麟兒!”
“果真?”王管事喜出望外的貼在妻子小腹上,聆聽了半天,這才張開雙手望天,哈哈大笑:“我王富貴終於有後了!”
夫妻二人俱是大喜,一時間小燕兒倒是有些落寞了。
“燕歸,且隨為師來吧!”羽天涯一招手,小燕兒慢慢走到了身邊。
羽天涯牽起小燕兒的手,禦氣乘風,直上雲霄。
這一次,王燕歸沒有再回頭。
“我門下無甚麽規矩,也沒有斷俗緣一說,待你修行有成,再來看望父母不遲。”羽天涯輕聲道。
“嗯。”
“我師承紫霄道人,如今在大周道宮修行,你是我第一個徒弟,也算是門下大弟子了。如今先傳你修行四書、凌波微步,待到氣反先天,再授你長生訣和禦氣決。”
羽天涯一指點在王燕歸眉心,頃刻間王燕歸就感覺自己腦海中湧入了許多知識,似乎認識了幾千個字,並能領悟其中道理,就像是進了好幾年學一般。
平遙城距離太行山已然不遠,羽天涯帶著王燕歸直奔韓真人家鄉,一路上所見之處,旱地千裡,流民遍地,百姓易子而食,慘絕人寰。
此地天地元氣極為凋敝,似乎曾經發生過一場大修士之間的戰鬥,即使數百年來也無法恢復,因此數千裡內竟是無一家修行宗門的存在,成了修行界的一片絕地。
怪不得韓真人當初竟然沒有尋到宗門,一直堅持了二十七年,跑到神洲西南角的瑜州才成功拜入松鶴門。
到了午後,羽天涯終於尋到了韓真人的家鄉韓家村,這裡竟然已經是人去樓空,只剩下一片廢墟。
周圍土地,早已經是存存龜裂,化成一片荒漠,怕是不知多少年沒有降水,無法居住了。
羽天涯一聲輕歎,尋到了韓真人所說的小山,將其遺骨葬於山巔,並立下墓碑,上書“大周道宮韓讓之墓”。
正要帶著小燕兒回返玉京,羽天涯卻見到了一眾荒民,個個衣衫襤褸,偏偏眼中卻充滿了神采,頭包著黃巾,向著南邊擁去。
“快快前往無定河畔,有位仙師正在畫符施咒,能解疾病,能化災厄,保我等於大難之中安然無恙!”
羽天涯飛往無定河畔,隱身於空中,靜觀事變。
多年大旱,曾經數十丈寬的無定河如今還不到一丈寬,狹窄處輕輕一躍就能跳過。
然而此時無定河邊竟然聚起了上千人,一個個頭戴黃巾,面色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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