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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重山》第22章 劫後余生
  冬天的臨淄就像一位清秀端莊的女子,安然地站在滄海邊上,看著海面漸漸凝出白色的鹽花,與頭頂那一如既往澄澈的天空相映成趣。只是今日有了嫋嫋煙雲舒卷,似乎更加契合她本來的面貌。據說這是明日有雨的征兆,不過沈碩倒是覺得是不是征兆的東西也無所謂了,今日好便是好。而且偶有白雪點綴在看似極近的天地間,少了些許舊城的肅穆之意,那便更好了。

  沈碩、老板娘、老王頭還有一個失憶的小丫頭,四人各自搬了一把鋪了絨花墊的躺椅,在院子裡一字排開,曬著太陽。沈碩三人多多少少都負了些傷,也就那小丫頭這次福大命大,安然無恙。至於另外兩位幫忙的姑娘,早些時候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這幾日又不見了蹤影。

  距離那日不戒僧人闖入,已經過去了兩日時間,這小丫頭似乎也看出來沈碩這些人對她的善意,自願留了下來。薑慕言美其名曰:“報答救命之恩。”卻被沈碩嗤笑了一句:“人家只是看你這裡包吃包住不要命吧!”

  不過好歹這兩日他們算是多了一個可以照顧一家子傷員的人。

  三個人裡,沈碩的傷最輕,只是被和尚的拳頭震傷的髒腑,調養了幾日便從傷員加入了照顧人的行列。只是趙慕言有了那小丫頭的照料,沈碩便“不得不”接手老王了。

  只是看著老王終日愁眉苦臉的樣子,沈碩自己也快提不起勁兒了。之前死裡逃生的喜悅都快被老王消磨地乾乾淨淨。終於沈碩開口問道:“你怎回事兒?得抑鬱症了是不?”

  “什麽亂七八糟的?”老王皺著眉看了沈碩一眼,咕囊道,“你小子要大禍臨頭了曉得不?”

  根據老王的說法,不戒和尚是供奉院的人,按照供奉院的規矩,他死後,那位空出來的位置會有別人來接手。不過在接手之前,沈碩這個把曾經的三院供奉不小心解決掉的人就會成為繼任者的考驗。也就是說沈碩自己大概會遇到不少高手的挑戰,當然更多的還是陰謀暗算。畢竟大家都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足以殺掉供奉院三層樓高手的~高手。

  沈碩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說:“不至於吧,再說了又沒人知道他死在我們這裡的,你說是吧?就算真來,我相信老王,你一定可以保護我的!再不濟你們多叫點人來嘛?”

  說著,沈碩還想給老王來一個大大的熊抱,以示感激,卻被老王一棍子堵開了。他敲了一下沈碩的屁股說:“我看就是你皮在癢。”

  “你想得倒是很好,可惜終究只是你想的。”老王沉著臉說道,“經此一事,家主一定會派人來把小姐接回去,到時候我也得跟著回去,所以你就好自為之吧。”

  講真的,如果說剛才沈碩還胸有成竹,現在他已經慌得一匹了。沈碩雖然料想到了會有人來給那死和尚報仇,但是他萬萬沒想到趙慕言居然要甩手走人!好吧,就算不是她想甩手,但是結果是一樣的。

  沈碩想都沒想便“提趙慕言”一口拒絕了老王:“不行,趙慕言不能走!”

  “小子,你是誰啊?敢說這話?如果你敢攔著,我估計你會死得更快哦!”老王調笑了一句,又道,“不過小姐也說了,在那之前會想辦法給你安頓好,畢竟你可能是趙家的那個傳說之人,小姐不會放著你不管的。”

  ……

  數日之後,沈碩也沒見老板娘有什麽動靜,倒是醫館重新開張了。大概是大雪初霽的緣故,醫館外面圍了不少人,大多是來瞧病的,

當然也有是來瞧人的~  因為沈碩不會看病,所以趙慕言便把寫方子的事兒全全交托給了他。

  也不知是誰誇了一句:“小夥子字寫得真好!”頓時沈碩寫的那些藥方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隨後便有病人開始請沈碩為自己寫家書。有一就有二,這裡的人大多都是平頭百姓,哪裡有幾個識字兒的,不過兩日時間便有人慕名而來,請沈碩代謝書信。

  沈碩考慮到自己畢竟是要隨時跑路的人,便想借著這門“手藝”賺點跑路費,便與趙慕言打了個商量。趙慕言似乎有心事,對沈碩的提議倒是沒說什麽,店裡的東西隨他用,唯一的條件就是——用多少貨給多少錢。

  這一日,沈碩像往常一樣偷偷掩上了門,佯裝成是被風吹闔上的樣子,自己則趴在櫃台上偷個懶。

  沒想到今天還沒睡下多久,就有“生意”上門了——沈碩自己的生意。

  “小郎君在嗎,能否幫小女子寫封書信?”

  沈碩一聽門外那嬌滴滴的音氣兒,臉上的酒窩就不假思索地跑了出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沈碩迅速揉了揉兩頰微僵的肌肉:我是不是太高興了點?可咱只是因為有生意上門,高興點兒也沒毛病啊。

  沈碩正了正衣冠,剛把手搭在門板上,突然感覺今天的門似乎沒有前幾日那麽冷了,捏起來還有些軟軟的。

  “啊——”門裡門外同時響起一聲驚呼,沈碩手下的感覺頓時被清冷的空氣填滿。他自然也知道剛才落在手裡的是什麽,連忙打開門來,心中暗道:糟了!不會被人家當成登徒子了吧?

  可是當沈碩打開門,看到眼前這個似笑非笑的玉人兒的那一刻,喉結微微滾動,下意識把道歉的話一股腦兒地咽了回去。臨淄城怎麽會有生得如此好看的女子?星眸般的雙眼之上那兩道墨眉,增一分則嫌冗長,減一分則嫌寂清,腦後挽了一個簡單的髻子,露出修長的脖頸,就像是一隻鳧水的天鵝,驕傲的氣息無聲自明。

  看到那女子上前,沈碩連忙退了兩步,將她讓進房間裡來。進了屋,沈碩才發現外頭那不解風情的北風不知何時在這張素淨的臉頰上,抹上了兩朵嫣紅。沈碩暗罵了一句:這天氣把人家堵門口,真是活該單身兩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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