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二月十七日(農歷正月初七),鎮江市已然刮起了和煦的春風,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下午兩點時分,紅日高懸,陽光明媚,鎮江火車站站前開闊的廣場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南來北往的旅客摩肩接踵地簇擁在一起,一個個提著大包小包,慌張而焦灼地觀望著遠處的動靜。
廣場的對面,坐落著迎站居、近站居、小樂居等旅館飯店,一些旅客選擇在這裡買些點心、泡壺香茗,一邊吃喝,一邊等車,倒也為旅途平添了幾分韻味。
廣場的中央,建有一座圓形花壇,不少的旅客都圍著它席地而坐,眯眼享受著春日的溫暖,時不時的還相互問候幾句。
“老哥,你這是打哪兒來,往哪兒去啊?”一個紅光滿面的老頭問坐在身邊的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
“我從上海來,回到上海去。”頭髮花白的老頭睜開眼睛回答道。
紅光滿面的老頭吃驚道:“喲,老哥還是大城市的人啊。”
“唉,上海的日頭可沒有鎮江的好哦。”頭髮花白的老頭仰望著天空的太陽,歎了口氣。
“……”
兩個老頭越聊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受這種氣氛的感染,很快,又有幾個老頭加入進來,一時間,圓形花壇周圍響起了爽朗的笑聲,附近的旅客不明情況,還以為這幫老頭集體抽風了。
突然,花壇旁邊的一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指著遠方大呼道:“快看,黑狗子!”
年輕人的喊叫,頓時令老頭們的笑聲戛然而止,紛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兩支黑色的隊伍勢若長蛇,正慢慢地向廣場逼近。
“這幫黑狗子,肯定又憋著壞呢。”年輕人沒好氣的說。
“後生,慎言,別老黑狗子黑狗子的,小心禍從口出。”一個不苟言笑的老頭提醒道。
“本來就是!”年輕人氣呼呼的說:“這幫黑狗子,整天吃人飯不乾人事。”
頭髮花白的老頭瞪了年輕人一眼,嚇唬道:“後生,你是個學生娃吧,你說你個學生娃不好好念書,怎麽非要跟警察過不去?小心他們把你給抓進大牢裡去,毒打一頓。”
“死都不怕,還怕挨打?”年輕人針鋒相對。
“呸呸呸。”剛剛那個紅光滿面的老頭聞言立即往地上吐了幾口口水,作色道:“你個學生娃,大過年的盡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他們真要是把你抓起來,你的父母、爺爺奶奶、老師同學難道不擔心?”
“我……”年輕人一時語塞,然而,他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也條條綻出。
“老哥哥們,你們看,警察的後面還跟有人?”一個眼神極好、心思細膩的老頭感覺到了不對。
聞聽此言,幾個老頭包括那個年輕人紛紛朝黑皮警察們所在的方向望去。
“後邊的那些人身板結實,步伐整齊,好像還有些武術功底。”紅光滿面的老頭自言自語道。
頭髮花白的老頭側過頭看向年輕人,問道:“後生,你知道那些人是身份嗎?”
年輕人凝望良久,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不過,能和黑……警察混在一起的,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老頭們沒有反駁,反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顯然,他們對黑皮警察的印象壞到了極點。
這個時候,兩支黑色的隊伍已經到達了廣場的邊緣。
廣場上的旅客看到黑皮警察們過來,連忙閃出一條道路,仿佛遇到了瘟疫一般。
“二位老弟,你們帶領所有的人馬去控制站台,我和顧局長去站長辦公室指揮。”孫廣明一臉的凝重。
“所有人,跟我走。”陳寶樹大喝一聲。
就這樣,一百六十多號人馬殺氣騰騰的朝站台撲去。
孫廣明跟著顧孟良一路來到站長辦公室,直接推門而入。
“老顧,不是跟你說過嗎?今天晚上我要通宵值班,不能去你家打牌,你怎麽還帶著賭場的人找上門了?”
辦公桌後面,一名五十多歲的男子聽到響聲,抬頭看了兩人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
“老馬,這位是南京來的孫長官,不是我請來的牌友。”顧孟良低聲喝道。
“長官,我叫馬俊才,是鎮江火車站的站長。”馬俊才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孫廣明的跟前,恭恭敬敬的敬了一個蹩腳的軍禮。
孫廣明淡淡一笑,道:“顧局長,把事情給馬站長說說吧。”
得到命令,顧孟良立即把情況簡單的敘述了一下。
“老顧,這恐怕不行,1582次列車如果停靠的時間過長,這條鐵路線上所有的火車都會受到影響,一旦上頭怪罪下來,我這個站長就別想幹了。”馬俊才面露為難之色。
顧孟良把馬俊才拉到一邊,低聲吼叫道:“老馬,你不要命了!孫長官是特務處行動科的副科長,他的長官是委員長的心腹和面前的紅人,耽誤了他們的事情,別說是你我,就是我們的最高長官,抓起來說槍斃就槍斃!”
“嘶!”
馬俊才倒吸一口涼氣,怎舌道:“這……這麽厲害?”
“孤陋寡聞!”顧孟良低聲斥責道:“今天如果我不在場,你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老顧,多謝了,下回我請你吃飯、泡桑拿。”馬俊才聲音顫抖,臉色蒼白如紙。
“如果上邊追究下來,你如實匯報就行了,現在,你趕緊過去向孫長官表個態。”顧孟良建議道。
馬俊才連忙轉過身,大聲說道:“孫長官,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另一邊,陳寶樹和張炎已經帶人完全控制了鎮江火車站的站台。
“火車停下來後,你們留五十人守在站台上,剩下的七十人隨我們進去抓人。”
“還有,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開槍,就是開槍,也不能打要害部位,另外要注意,千萬別傷了車上的旅客。”
陳寶樹和張炎在黑皮警察們面前千叮嚀萬囑咐,手指不停的在空中指指點點。
這時,沈怡中突然走過來說:“二位長官,火車站的出口已經被我手下的十五個人封鎖了。”
“好!天羅地網已經布下,我們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了!”
張炎相信,只要山田貴之在1582次列車上,他絕對有把握將其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