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陳文忽然衝著牆上撞開了頭。
“蚊子,你發什麽瘋?”肖詩遠連忙拽住他。
“別拽我,我也要作詩!”陳文道。
“哈哈哈……。”眾人都笑了起來。
肖詩遠一聽這話,把手松開,眯著眼道:“不拽你了,你撞吧。”
陳文摸了摸頭,道:“除了疼,沒別的呀?”
陳愛霖道:“蚊子,你撞得不狠,最起碼頭上得撞個跟我這一樣大的包才行。”
眾人又笑。
肖建軍與騰芳瑤又問了幾句車禍的事,起身走了,臨走前,肖建軍從兜裡掏出五十塊錢扔到桌上:“小霖,去買個爐子。”
“叔,我不要……。”陳愛霖說了一句,肖建軍和騰芳瑤理都沒理,也不管女兒,出門走了。
陳愛霖見狀,把頭縮進被窩,發起了呆,一股暖流在胸中湧動。
“小霖,是該買個爐子了,你看,想給你烤烤衣服都沒辦法烤。”肖詩遠說道。
“你走吧,我自己烤。”陳愛霖說道。
肖詩遠給了陳愛霖一個大白眼,陳愛霖不敢言語了。
陳愛霖家的院子是個大院子,五間大北屋,最東邊一間是廚房。
西邊兩間閑著,放了一些雜物,陳愛霖住中間兩間。
廚房就是一灶一炕,灶和炕連著,做飯的時候把炕就燒熱了,冬天陳愛霖就會搬到這屋來住。
鍋是七印的大鍋,陳愛霖自己一個人用是大了點,不過,他也沒辦法。按說一個人點個小煤爐,用鋼精鍋做飯正好,可他得有錢啊。
肖詩遠來到廚房,往大鍋裡添了水,點著鍋灶,待火旺了一點,去院子裡拿過陳愛霖的褲衩在火上烤著。
肖詩遠邊烤邊感到痛惜。
她與陳愛霖因為上輩的關系,是打小的玩伴,感情極好,當然這個感情說的是友情。
陳愛霖小的時候很活潑,很調皮,後來跟他爹去了縣城生活,兩人才沒在一起玩。可是自從陳慶國出了事以後,陳愛霖重新回到三岔口村,肖詩遠發覺他就變得沉默寡言,對別人的冷嘲熱諷一概不理,尤其是看到村裡或者班上的同學不斷地欺負他,不知怎麽,肖詩遠就有一種想護著他的衝動,而且她也一次次地這麽做了。
除了陳慶軍一家對陳愛霖的欺負她無能為力之外,凡是她見到的,聽到的,都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
是友情嗎?也不盡然。反正肖詩遠看到別人欺負他就難受,看到他倔強地獨自一人承受來自生活的壓力就難受。她想保護他,她想給他關愛,心裡時常湧動著要照顧他一輩子的想法。
應該有一些親情吧?
就像陳愛霖說要照顧她爸媽一輩子一樣,雖然他現在的樣子,自己照顧自己都難,還能照顧別人?不過,那種情是真的,是感恩,也是親情。
肖詩遠有時候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甘願照顧他,像照顧孩子一樣去照顧他?甚至有時候想,如果沒有自己的照顧,愛霖能生活下去嗎?他的生活會有多糟糕啊?
現在年紀越來越大了,懂得了男女之情,就像陳愛霖所說的那樣,應該避嫌了,再像原來那樣親密確實不大合適。可是,一想到愛霖那高高瘦瘦的樣子,那清秀的的臉龐,那沉默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憂鬱的眼神,自己總有想把他摟進懷裡去疼的衝動呢?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
肖詩遠想到這裡,搖了搖頭,不可能,太匪夷所思了,
爸媽雖然疼小霖,但絕不會允許自己喜歡上他的。 嘻嘻,小霖這小子今天是開竅了還是怎麽?竟然會作詩了,而且那詩寫的清新雋永,富有哲理,連最喜歡詩的媽媽都震驚不已,莫非他因禍得福,把腦袋撞聰明了?
如果真如他所說的,期末考試進了前十,以後跟我一起上高中,讀大學,說不定我倆真有希望呢。
哼,我才不要呢,就這麽個懶蟲,要是嫁給他,我得伺候一輩子。不過,我也能欺負他一輩子哈。
肖詩遠想到這裡,嘴角一彎,輕輕笑了起來。低頭一看,褲衩已經幹了。
“怪了,我這麽愛乾淨的人,怎麽一點也不嫌他呢?”肖詩遠拿起褲衩跑到中間屋裡,扔給陳愛霖:“穿上。”
然後爬上炕,在炕腳一個黑木櫃裡翻找,找出陳愛霖的秋衣秋褲,扔給他:“先換上,下炕,刷刷碗筷,我去下面條。哎,蚊子哪去了?”
“回家了吧,我也沒看見。”陳愛霖答道。
“不管他了,就下咱兩人的面條吧。有什麽菜沒有?”肖詩遠問道。
“沒有,有鹹菜。”
“算了,我拿來一些雞蛋,一會兒水烹一碗。 ”肖詩遠說完,去廚房忙活了。
“小遠,做著我的飯啊,我拿來兩顆白菜,一會兒再炒個白菜吧。”就在這時,陳文進了院子。
“好來。”肖詩遠答應了一聲。
陳愛霖已經穿好衣服,找出一雙棉鞋穿上,下了地。
陳文拿了兩個袋子進了屋:“小霖,這是兩顆白菜,這是五斤面條,夠你吃一陣子的了。”
“蚊子,以後別給我拿東西了,大爺和大娘也不容易。”陳愛霖說道。
“沒事,白菜是自家地裡種的。我家麥子有的是,還有一囤呢。”
“有兩囤那也是你家的,是大娘一個汗珠子摔八半勞動所得,我有吃的,餓不死。”
“好吧,跟我還講志氣,真不夠意氣啊。”
“蚊子,不是那麽說,我們是一世的好兄弟,不會給你講志氣。我有手有腳有頭腦,能養活自己。如果有一天,我沒飯吃了,難道還會跟你客氣?你不給我送糧食來,我也得去你家吃。”
“對,小霖,咱是一世的好兄弟,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絕對餓不著你。”
……
肖詩遠做了一鍋面條,又炒了一盤白菜,三個人就著白菜吃把面條吃下去,肖詩遠又逼著陳愛霖喝了一碗面條湯,這才收拾收拾,跟陳文一塊回家去了。
陳愛霖見肖詩遠把自己的衣褲都烤在了灶前,已經半乾,估計明天就能穿了,看看無事,就關了大門,上床睡覺。
書包什麽的他從來不往家帶,因為他從來沒有在家裡做過作業什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