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月底最後一兩天,終於開始組織我們身體複檢了,體檢,那個時候我很害怕,總怕自己被查出什麽問題而被退回去。
畢竟自己村子裡也有來了部隊被退回去的人。
但是體檢那一天,我們卻特別興奮,因為,我們可以出去一次了。
大巴車早就在下面等候多時了,經過簡單的集合站隊以及發放體檢表,還有班長們講了一下出去後注意的事項後,我們便排隊上了大巴。
看著大巴駛離新訓團後,我心中興奮異常,開心的看著路邊的行人。
廁所那裡有一個窗戶,可以看到圍牆外面的行人,我特別喜歡中午和晚上去那裡看幾分鍾,因為那裡像是代表著自由一般。
當兵的時候感覺像是監獄一般,而新兵更是像是新來的犯人一樣,根本不適應這裡面的節奏。
當你進來的時候會後悔,出去的時候也會後悔,外面的人想進來,裡面的人卻想出去,這,就是營盤,這,就是部隊。
很快,大巴車便開到了醫院,我們邁著步伐整齊的進去了,外面不少的女孩子看到我們都忍不住拿出手機拍照,我有些臉紅,因為第一次有女孩子拿手機拍我!
進去之後依舊是按照程序排著隊驗血驗尿還有心電圖什麽的。
不過由於我們很將秩序,搞得也挺快的,七點多到的醫院,十點多便搞完了。
體檢完了後,帶隊的班長帶著我們去了醫院的食堂吃早餐,體檢過程中讓我印象最為深刻,還是一個女醫生。
在做心電圖的時候,我明顯聽到她說了一句好臭,然後問我們多久沒有換衣服了?
我們當時都愕然了一下,因為我們隻有一件衣服,那就是迷彩服,沒有授銜的新兵是禁止穿常服的,而且那個時候我們隻穿了一套迷彩服,至於多的,還沒有配發呢!
或許在新兵團我們都感覺不出來對方身上的那股汗臭味兒,可是在外人鼻子中卻你明顯嗅出了我們身上那刺鼻的味道。
我有些尷尬,畢竟活了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說我身上臭,當然,不是我一個人。
這次的體檢尷尬,也讓我們向上級反應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換洗的衣服不夠,甚至身上的衣服都不敢沾水,怕打濕了不能穿。
體檢中還有一個事兒令我印象深刻,那就是醫院食堂的粉,是真的好吃。
相對於新兵團的大鍋飯來說,醫院小食堂的食物則明顯要好吃多了。
用完餐後我們便集合整隊查人上車回去了。
可是原本美滋滋的一天,卻被我自己給毀了!先是我被整,然後連累的帶著全班一起被整。
起因是這樣的,由於心裡面開心喜悅,跑的就太快了,我在一樓走廊上直接身體一甩,順手將手抓在了二連連部的牌子上面,就這麽在二連一個班長驚訝的目光中直接將牌子給拉掉了!
我和我們班的人都驚呆了,我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二連那個看門口的班長,他擺了擺手,讓我離開,然後自己將牌子從地上撿了起來,掛了上去。
我當時也沒想那麽多,跟著我們班的人便上去了。
可我萬萬沒想到,不知道怎麽的,班長竟然也知道了這事兒。
我忘了他是怎麽說的了,或許是說我不該這麽慌張,或許也是說我不該不對二連的那個班長道歉,然後幫他將牌子一塊兒給掛上去吧!
反正我隻記得那個中午他先是陰沉著臉,對我說教了一頓,
然後叫人將一條馬扎打開放在了他的床前,叫我蹲了上去。 我聽話的蹲了上去,而他似乎不管我了一般,自顧自的玩了一會兒手機,便將迷彩服脫了然後蓋在了身上睡覺了。
而班上的同年兵們則抱著自己的被子拿了出去,準備去走廊上搓一搓被條,臨走時幾乎每個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同情歸同情,卻沒有人敢替我說情,甚至於在班長說教我的時候,還有人落井下石的說我,我隻是看到班長當時隻是用不著痕跡的目光瞥了他一下。
那一個多小時,似乎特別的漫長,以至於漫長到我現在回想起來都感覺膝蓋有種酸麻的感覺。
我感覺自己的膝蓋先是麻木,隨後便是如同一隻隻鋼針一般的扎刺感,讓我感覺十分的痛苦,額頭的汗水不斷的滴落下來,滴答滴答的打在馬扎和地板上。
那一次我也記不清楚自己具體想了些什麽,但是我卻記得自己在以後都低調了許多,懂得了壓抑自己激動的心情。
“行了,起來吧!”
我原本以為班長睡著了,要等到起床才會叫我,可我沒想到他竟然背對著我,拿出手機看了一下,然後對我說了這麽一句。
我那個時候竟然想的是他肯定是睡到一半醒了,全然沒有想過他在裝睡的事實。
“是!”
我答了一聲,然後就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完全動彈不了了,似乎已經一個多小時的蹲姿讓我的腳踝已經脫力了!
看到我的樣子,早已經搓完了被子,理好了被子坐在地上的陳華和何瑤二人趕緊走過來將我攙扶咯起來。
許江也走了過來,拿了一把拖把和抹布,將地上和馬扎上被我汗水弄髒的地方給弄乾淨。
“走一走,活動一下,別站著啊!”
陳華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他是民兵出身的,自然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麽做。
“哦!”
我點了點頭,感激的看了他們一眼,趕緊來回踱步,活動放松一下自己的腿和腳。
雖然在剛剛起身經歷了麻木和疼痛之後,腿腳卻恢復了不少。
這次發生的事兒讓我低調了好久,但是,我卻做夢也想不到,因為這個事兒,晚上,就在即將放國慶節的前一天,我們全班還是卻做了一人生病全家吃藥的事兒。
“全部都給我趴下!”
我們聽到班長的話,毫不猶豫的趴了下來,哪怕天上在下著細雨,哪怕地上是濕滑的地面,也許,沒有那麽多哪怕,命令就是命令,不容許反駁和質疑。
“一!”
班長抱著手,笑眯眯的看著趴在地上的我們。
“一!”
我們大聲的數了出來,在地上坐著俯臥撐!
“喲謔,做不標準是吧?一!”
班長並沒有說具體是誰沒有做標準,而是這麽說了一句。
“一!!”
這次喊一,我們都是用盡了自己渾身的力氣在做俯臥撐,並且大聲的呼和著。
“不會做俯臥撐是吧?胖子?”
班長走到周清的面前蹲了下來,看著周清,臉上帶著嚴肅之色。
“報告不是!”
周清打了聲報告。
“我看就是!”
我第一次發現龔行發那麽大的脾氣,那個時候我以為是因為我的原因,後來我才想明白了,實際上是因為那天中午,我的某個戰友落井下石的原因讓他認為我們不夠團結吧!
“一!”
“一!!”
“二!”
“二!!”
終於,一聲聲的,在我們努力的呐喊與雙手的顫抖中,做到了三十個!但實際上我們做了七八十個, 對於新兵來說,俯臥撐,的確做不了多少!
“一!”
聽到班長居然又從第一個開始數,我有些生氣,又或者說,是不願意他們陪我一起受罰吧!
“報告!”
“說!”
“一切都是我的錯!與他們無關,要罰的話,就罰我吧!”
我第一次這麽大聲的說話,眼睛也直勾勾的看著龔行。
龔行愣了愣,掏出了一根煙點燃,但很快就熄滅在了下的越來越大的雨中。
“報告!”
此刻,已經俯臥撐做的渾身發抖的周清也打了報告!
班長看了他一眼。
“哦?你身體差,而且要參加國慶節的節目,你起來吧!”
周清身體本來就胖,而且還要參加國慶節節目排練,班長以為他是想要打報告去參加排練,但周清的話,卻又讓龔行愣住了!
“不是,班長,我們是一個集體,有錯了,那就該一起受罰,你們說是不是?”
“是!”
他們大聲的吼了出來,我卻沒有說話,低著頭,臉上說不清究竟是淚水雨水,又或者是鼻涕,我感覺反正三樣都有吧!
我承認,那一刻,我有些感動。
“行了,每人再做二十個起立吧!高原,你把隊伍帶回去!”
龔行似乎並不想再看到我們,轉身便朝著宿舍走去了。
“一,二,三,四,,”
很快,宿舍樓下響起了我們一個個如同瘋狗一般的叫聲,那是我們在給自己數俯臥撐個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