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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驚海內》第14章 1聞新知聖賢笑,孟7開嗓震宋3
  余秋雨先生曾經說過,戲劇的改良應該從音樂曲調入手,這一點宋三絕不敢苟同。

  宋三認為,余秋雨先生說這一點的根據,是昆曲憑著聲腔的改良戰勝了元雜劇,可他忽略了一點,京劇戰勝昆曲,憑借的卻不是聲腔,是表演。

  正是因為京劇的特性,一個時代又一個時代,不斷的有偉大的演員出現,而正是因為這些演員,京劇才到現在還沒有咽下最後一口氣。

  世界三大表演體系中,有一個梅蘭芳的名字,但這種說法卻是不對的。這僅僅是因為,外國人不知道周信芳、不知道荀慧生、不知道金少山……關於梅派的表演體系,真正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以梅蘭芳、周信芳等人為代表的,一整個時代的中國戲劇藝術家,所共同建立的戲劇表演體系。”

  京劇當然也重視聲腔,但是京劇的聲腔是為了表演服務的。比如,周信芳如果哪天突然把自己常用的甩腔的節奏改了,很可能僅僅是因為他加入了一個倒退兩步的動作。

  如果放在昆曲,別說後退兩步,就是一個眼神的方向錯了,都會被懂行的人罵死。至於元雜劇,宋三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以什麽樣的曲調,什麽樣的形式去表演的。這個世界上,也再不會有人知道了。

  所以余秋雨先生有一個觀點,宋三倒是完全認同的——把昆曲保護起來,就像是放在博物館中一樣保護起來,不為了複興,不為了演出,僅僅只是讓後來人知道,這個曾經世界上觀看人數最多的劇種,到底是什麽樣子。

  我們不需要去繼承它,只要知道它就夠了。一切對於戲劇藝術的強行起複,都是沒有必要的,戲劇有自己的生命力,一旦耗盡了,便就應該躺在博物館裡。戲劇的改革也從來沒有定勢,決定這一點的不是某個人的某種觀點,而是時代。

  昆曲的時代結束了,京劇的時代結束了,我們還會有新的東西誕生,電影、電視劇、話劇等等,都是我們新的演劇形式。那些要把京劇等戲曲從墳墓裡挖出來的人,永遠不明白,在很多年後,我們的一些電影和電視劇作品,也會被後人稱作和京劇一樣偉大。

  謝晉的《芙蓉鎮》,為什麽不可以是幾百年後的《牡丹亭》呢?宋三一直認為,謝晉應該成為中國電影事業的大成者,就像是譚鑫培之於京劇,可惜他不能親手開創另一個文化的盛世了,在他活著的時候,我們這個國家,給文人的話語權太少了,在他死後,仍然沒有改變。

  這是文人話語權最少的時代,最不尊重文化的時代,即便是以元朝暴政,也未曾有過這樣的時代。

  中國的戲劇,為什麽非要只是傳統戲劇呢?他們就沒有想過,傳統戲劇衰落了,是不是因為電影的戲劇整體等級更高呢?

  對一個藝術形式來說,死亡未必是羞辱,而是一種光輝的榮耀。

  道衝,一切都在向前走。昆曲比的上京劇麽?

  後世有很多人,甚至是戲劇學者,都堅定的認為,昆曲的等級要比京劇高,宋三並不認同,他認為加入了更靈活表演體系的京劇,才真正具備一個完全成熟劇種的一切特點。所以京劇的整體等級,高於昆曲和元雜劇。元雜劇和昆曲只是在劇本等級上,高於京劇。

  這不需要用什麽理論來證明,因為事實就是,京劇戰勝了昆曲,就像昆曲在整體等級上,壓倒了元雜劇一樣。這一切是進步的,而不是許多人認為的退步。

  至於為什麽不直接上京劇,

是因為劇本。元雜劇的劇本,給昆曲提供了大量的故事基礎,而昆曲和各種地方戲,也給京劇提供了大量的劇本基礎。先搞昆曲,就是要讓天下的讀書人都參與到劇本創作之中。  當然首先是要這幫子人懂戲才行,而且有時候懂戲卻也未必寫的出好劇本,比如民國某位大文豪,給白玉霜寫的關於潘金蓮的劇本,簡直就是狗屎。這種狗屎一樣的東西,居然到現在都有人說是經典,簡直可笑至極。

  宋三本人當然有的是劇本,好的壞的他都知道不少,但在他想來,他的劇本終究屬於那個不會再出現的元代,他想讓這個時代的人,擁有自己的東西。他相信這個時代頂級文人的水平,絕不在關漢卿之下,他們只需要一個契機。

  可是,宋三面對這些一臉茫然、詫異的伶人,還有呂西星和梁老爺子看瘋子一樣的眼神,心中卻無奈苦笑,暗道“不對呀,這種演講過後,這些人不是應該一臉打了雞血的表情,信心大增才對嗎?電影裡不都是這麽演的嗎?”

  情知電影和現實有差距,宋三才不糾結這個問題,卻又想到“不知這些人水準如何?”他看過幾眼這個時代的雜劇,但並不了解這些伶人的真實水平,便衝著一個較為顯眼的光頭道“你,你叫什麽?”

  那光頭拱手行禮道“小的孟七。他們叫小的孟鐵喉。”

  這年頭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極少有人會留一個光頭,也只有伶人為了演戲,才會這麽乾,而且不單單是頭髮的問題,比如兩父子在台上演一對夫妻,或者兩兄弟在台上演一對父子,都是常事,這也是歷史上伶人地位普遍不高的原因。

  按照後世理學家的觀點就是——敗壞倫理綱常。

  “孟鐵喉?”宋三笑道“怎麽個鐵喉?”

  那孟七應道“回大老爺,小的嗓子厚,聲音大些,所以才叫鐵喉。”

  宋三點了點頭,笑道“那我唱一句,你跟著我學,把嗓子放開唱我聽聽。”

  “是。”孟七忙答應道“小的一定盡力。”

  “咳咳。”宋三清了清嗓子,唱了一句京劇《鎖五龍》中,單雄信的悶簾導板“號令一聲綁帳外”,他本來就是花臉的底子,嗓子又好,這一句曲調又新奇,一唱完,眾人也是暗暗讚歎,心道“雖不知他唱的什麽,可真真的有種痛快的感覺。”(你們如果看到此處,我建議你們真的應該看看《鎖五龍》,裡面塑造的單雄信,把整個隋唐都比小了。)

  “號令……一聲……綁帳外……”他們這邊正讚歎,卻聽那孟七已經開口了。

  他們這些人都是吃這碗飯的,宋三唱完孟七就把曲調搞明白了,想了想,便學著唱了出來。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宋三聽他一張嘴,就知道票友永遠是票友,專業永遠是專業。

  全場在孟七唱完後,都鴉雀無聲。那些認識孟七的人也紛紛大驚,這孟七的嗓子,平日裡唱曲兒並不算好聽,甚至有些聒噪,只能勉強唱些金戈鐵馬的故事。但今天這調子,似乎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方才聽宋三唱,他們已經覺得痛快,可是再聽孟七張嘴,他們才發現宋三那一句聽不得了。

  宋三突然覺得頭上落下什麽東西,退後一步,抬頭看時,卻訝然的發現,孟七這一嗓子,竟然把房梁上的塵土給震下來了。

  “這是傳說中,那位驚才絕豔的金三爺才有的本事呀!”宋三方才心中第一個想法就是“我去,金少山?”其實宋三唱的是裘派,不是金派,這個孟三自然也跟著學的裘派的唱法。

  “好,好。”宋三大聲叫好,這是以一個純粹的戲迷的身份叫的。他一臉歡喜的上前拍了拍孟七肩膀道“以後你就是他們之間的頭兒了。”

  孟七臉色大喜,忙拱手拜道“謝大人,謝大人。”

  宋三笑道“孟鐵喉不好聽,我給你個藝名,叫……孟廣祿吧。”

  “啥?”孟七一臉納悶兒,卻不敢問出來,但是呂西星可不在乎,疑惑道“三郎,這……孟廣祿,又是什麽典故?”

  宋三“哈哈”一樂道“沒典故,是我偶像。”

  “……”眾人一陣無語,呂西星和梁老爺子對視一眼。梁老爺子低聲問道“道長,他這事兒……是靠譜的吧?”

  呂西星看了宋三一眼,點頭道“應該……是吧?”

  宋三卻不理他們,只是一臉讚歎的看著孟廣祿道“真是條好嗓子,驚才絕豔呀!”隨即又衝其他人道“孟……廣祿,以後就是你們的頭兒。你們這些人,日後每一個人都會收徒弟,很多徒弟。你們是宗師,是開創者,日後你們還會自己挑班,只要你們好好學,這一天絕對不會太久,至少比你們想象中,要來的快的多。”

  “你們!”宋三又開始了豪情萬丈的狀態,他高聲道“你們必將光耀這整個時代。”

  這一次,有一個人開始相信他的話了——那個以前的孟七, 現在的孟廣祿。

  他隱隱覺得,屬於他們的時代,開始了。

  而他們誰都不知道,就在那神秘的文脈之中,一眾聖賢也在震驚著。他們看著眼前這個喜極而泣的優孟,心中終於知道這個家夥,憑什麽能和他們站在一起了。

  優孟心中也在想“原來……我當年的那些玩意兒,是表演……”

  “恭喜。”所有聖賢都朝著優孟行禮。優孟知道,這次行禮不一樣了,雖然他們原來見了自己也會行禮,但他知道,這幫子人,打心眼兒裡就沒有一個看的起他的。

  “哈哈……”優孟笑了,仰天大笑。所有聖賢也隨著大笑起來,笑聲回蕩整個文脈。這是對於一件新奇事物產生了解的喜悅,是對獲得新的知識的喜悅,是對道的喜悅。

  老聖也一個人在角落裡,默默的笑了,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能讓他歡喜的話,那一定是學到了新的東西。

  其實宋三搞戲劇,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想讓從沒有見過戲劇的老子、孔子、墨子……等等先賢,都看看戲劇。這是一個讀書人的追求,無關任何利益。

  既然他有這個機會,為什麽不呢?

  他看著呂西星親手寫下“宋呂社”三個大字,遞給梁老爺子,讓梁老爺子去找人做牌匾的時候,就想“這個名字,很快就要名揚天下了。”

  “很快!”他揚起頭,看著天上的白雲飄動,然後笑了。他想看的不是天上的白雲,而是文脈中的,那些聖賢。

  他喃喃自語的說道“你們……應該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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