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石開口詢問。

　凓望著語氣、姿態與之前完全不同的石，或者現在應該稱之為老頭更加恰當。

　“我應該怎麽稱呼你?”

　在凓看來，二者除了長得一樣，幾乎就沒什麽相同點。

　石給人的感覺沉穩、平和，而老頭則給人一種隨意、灑脫的姿態。

　“叫我老頭，我不是石，也從未以石自居。”

　老頭隨意的說道，他起身來到凓身旁，望著他身上日圖騰力量組成的類似於霸下的身體一般的虛影。

　“效果不錯，能動麽?”

　凓搖搖頭，忍不住問道:“那你是誰?”

　老頭看著凓，灑然一笑:“我只是一個執念，念生而起，念滅而落。”

　他說的灑脫，但凓心中卻有些難受，相較於石，他與老頭更親近一些。

　“你現在起不來，有幾個可能，首先是灌輸的力量太強大，身體被壓製導致，還有就是力量進入身體，讓身體陷入短暫的不適。”

　老頭伸手拍打了幾下凓身體外的力量，發出砰砰聲響。

　他一雙肉掌，也不見上面有圖騰之力，居然就能發出這樣的悶響，當真讓凓怪異。

　仿佛是注意到他的目光，老頭呵呵一笑道:“石的身體裡充滿了圖騰力量，每一塊血肉都與圖騰力量糾纏在一起，這身體，強大無比。”

　凓點點頭，思索後問道:“這些力量也會傷害身體麽?”

　老頭讚賞的一笑:“有得有失，都是難免的，就像他想續命，就有了我，等他不想續命的時候，我和他就一起泯滅。”

　“那你究竟是不是他?”

　凓忍不住詢問道。

　“是也不是。”

　老頭給出一個同樣的回答，隨後開始用力的拍打凓身上的力量。

　“老頭，你這是要幹什麽?”

　凓問道。

　“疼不疼?”

　老頭不答反問。

　凓點點頭，確實有些疼，但不是特別疼。

　“疼就還好，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力量徹底摧毀了你脆弱的身體，從此之後你就變成沒有知覺的人，疼就證明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凓突然覺得石還是蠻可愛的，至少不像老頭，說話大喘氣，最後給自己來這麽一句。

　“我要多久才能起來。”

　凓問道。

　“誰知道呢，你是第一個，弄不好也是最後一個。”

　老頭說完轉身走向自己的房子，不一會便拿了塊烤肉出來。

　凓高興的望著老頭，他確實有些餓了。

　就在他等著老頭把肉放到嘴邊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老頭自顧自的吃起來，並且走向不遠處另一塊石板，撲通一聲躺在上面。

　“老頭，我餓。”

　凓趕忙抗議，他是知道這個老頭有多懶的，幾乎每次自己來的時候，他都躺在那裡。

　“餓也忍著，誰知道這時候吃不吃得東西。”

　老頭擺擺手，自顧自的吃起來。

　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把一大塊烤肉吃下去，隨後剔了剔牙，轉身睡了。

　鼾聲大作，凓卻如何也睡不著。

　慢慢的他的身體開始出現刺癢，他曾有凍暈的經歷，知道這是身體在恢復知覺的前奏，心中總算放心了一點。

　刺癢越來越嚴重，渾身上下如萬蟻啄食著自己，凓的額頭開始出現虛汗，喘息聲都跟著出現變化。

　老頭的耳朵動了動，隨後忽然起身。

　凓以為他發現了自己的情況，卻不想外面傳來聲音:“首領，八代巫請你去一趟。”

　“好。”

　老頭低聲應了一句，凓看到他眼中有些疑惑。

　“老頭……怎麽了?”

　凓忍著身體上的痛苦，虛弱的問道。

　“不知道。”

　老頭回答一聲，走進屋裡換了一身麻衣，隨後出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凓見此也沒有多說什麽，注視著老頭走出庭院，他繼續跟刺痛做鬥爭。

　這是一場艱苦的戰役，凓幾次因刺痛陷入昏厥，而每一次從昏厥中醒來，都是一身大汗。

　他有時會清醒一些，但大多數時間只能與痛苦鬥爭，腦子渾渾噩噩。

　已經不知過了幾個日夜，有時他會聽到一些聲音，有時混沌中感覺有人在給他喂水。

　而他的身體在幾日間出現過膨脹，又慢慢龜縮回原來的樣子，出現過血水，也變得乾枯過。

　這樣的變化持續了數日，終於在一個清晨，凓緩緩清醒過來。

　他的面容乾枯，嘴唇乾裂，身體極度的困倦，但已經沒什麽疼痛了。

　嘗試著起身，卻發現四肢乏力的很，慢慢的扭過頭，不見老頭，只看到小胖子靠著石板坐睡在旁邊。

　“胖子。”

　凓開口，聲音沙啞的嚇了自己一跳。

　小胖子驚醒，望著醒來的凓，臉上出現如釋重負的表情。

　“我以為你要死了。”

　凓露出一個還好的笑容，左右看了看，他想知道老頭在哪。

　“首領在祭台那邊，西安城那邊出了事。”

　小胖子一下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出了什麽事?”

　凓艱難的問道。

　“外出狩獵的隊伍消失了一隊，還是狼部落的隊伍。”

　小胖子皺著眉答道。

　如果是其他部落的隊伍，哪怕不是普通部落，而是靈部中的一個部落的隊伍失蹤，可能都不會是特別嚴重的問題，可狼部落不同。

　貪狼性格衝動，出了這種事情他一定會激動的衝過去，事實上他已經親自去了西安城，這並不是最嚴重的。

　嚴重的是火神對狼部落的偏愛，有時候這種偏愛更勝過他對火部落族人，所以由不得大家不著急。

　“查出來了麽?”

　凓又問了一句。

　小胖子搖了搖頭，隨後勸他少說話，又喂了他幾口水。

　“炘來過，但她是日圖騰巫，事情又發生在西安，她必須回去，讓我跟你說一聲抱歉。”

　小胖子說道。

　凓理解的點點頭。

　“我去給你熱粥，你等一會。”

　小胖子說完，便起身去熱粥。

　凓扭過頭望了一眼天空，遠遠的可以看到飄落下來的雪花，只是不等落在火都的大地上，就被春部落溫暖的力量融化了。

　煎熬多天，這樣的平靜讓他覺得分外的愜意，果然人只有在吃過苦之後才會知足。

　發呆的凓被門外的傳來腳步聲打斷，不多時便看到老頭步履匆匆的走進來，他的臉色帶著疲憊，走進來見凓清醒著愣了一下。

　“醒了?”

　“醒了。”

　“醒了就好，我去睡一會。”

　老頭說著走向石板，躺在上面便發出轟隆隆的鼾聲。

　凓翻了個白眼，這姿態妥妥的老頭無疑，剛開始的那句他還以為是石說的呢。

　不多時小胖子走了進來，看到鼾聲震天的老頭愣了一下，立刻輕手輕腳的走向凓，小心翼翼的把陶碗放在他身邊。

　“老頭睡覺雷打不醒，不用這麽小心翼翼的。”

　凓對小胖子說道。

　“哦，我也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近首領，有點緊張。”

　小胖子怯怯的一笑說道。

　“首領倒是嚴肅，老頭卻不正經的很，你知道首領這種狀態是怎麽回事麽?”

　凓嘗試起身，發現太過痛苦便放棄掙扎，小胖子見了拿起杓子開始喂他。

　“我聽母親說過，石首領是為了部落的延續才強撐著活著，據說這種狀態非常痛苦，時時都要忍受著魂部落力量的折磨，他身體裡另一個人格就是在他徹底放棄身體主導權後出現的。”

　多人格論，是傳貘巫那裡傳出的一個說法，因為獵奇，被很多人所熟知，凓沒想到這是真的，他還以為老頭是另一個靈魂呢。

　“就為了圖騰靈體麽?”

　凓咽下黃粟粥，望了一眼自己的身體說道。

　小胖子點點頭:“整個部落都很關注這件事，精細控制太過傷身，如果圖騰靈體可行，並且能夠推廣，以後就不會再這麽修煉了。”

　凓點點頭，看樣子小胖子知道的很多，或者說就像他說的，所有高層都在關注著這件事。

　“能成麽?”

　凓問道。

　小胖子苦笑，又喂了他一口:“這事只有你知道，你覺得成不成?”

　凓感受了一下身體，能觸碰到身體裡龐大的力量，但控制是別想了。

　他也苦笑著:“我也不知道。”

　兩個人相視一笑，隨後都沉默起來。

　小胖子一口一口的喂他，不多的黃粟粥全部被他吃掉之後，小胖子便讓他休息，自己則去收拾了一下碗筷。

　凓慢慢的沉沉睡去，他這幾天被折騰的太難受，難得有機會這樣深度睡眠，睡得很是舒服。

　等他慢慢清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老頭和小胖子肩並肩蹲在他不遠處，一人抱著一塊烤肉，在那啃食。

　“我也想來一塊。”

　凓豔羨的說道。

　“你身體什麽樣還不知道，黃粟粥養胃，喝粥。”

　老頭吐掉口中的骨頭，開口說道。

　小胖子在一旁偷笑了一陣，快速的吃掉自己手中的烤肉，起身去給他盛粥。

　凓緩緩起身，感覺身體有些力氣， 但動作間還是有些刺痛，只是已經不再強烈。

　“自己吃?”

　小胖子問道。

　“恩。”

　凓點點頭，緩緩的接過陶碗，把稀粥一點點的吃到肚子裡。

　“我應該怎麽使用這種力量?”

　吃完粥，凓向老頭問道。

　“自己感悟。”

　老頭又拿起一塊烤肉，歡快的啃起來。

　凓一頭的黑線，他越發的覺得還是首領靠譜了。

　“吃完飯就走，幣在外面等你好久了。”

　老頭吃完手裡的肉，扔了骨頭一翻身躺倒旁邊的石板上，扔下一句話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