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薑寶青背了個草簍子,準備進山采藥。
薑雲山把薑寶青送出了門,在門口望著薑寶青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裡,這才轉身準備回去繼續看書。
只是薑雲山回身的時候,正好見著隔壁院子的門開了,裡面出來個拎著竹籃的布衣少女。
正是芙蕖。
芙蕖也沒料到會跟薑雲山正好打了個照面,她微微發愣之後,便朝薑雲山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這是薑雲山第二次見到她了。
薑雲山耳畔微微有些發熱,他記得妹妹跟他說過,這是隔壁院子裡頭住的那位少爺家的侍女,叫芙蕖。
當時薑雲山就覺得這名字很是襯這個少女,明明是荊釵布裙,可陽光映在少女側臉時,他腦海裡一下子就浮出“千葉紅芙蕖,照灼綠水邊”這句詩來。
薑雲山是個謙謙君子,盡管不知為何心裡頭有些慌亂,他還是微微垂下視線,恪己守禮的朝芙蕖還了禮。
薑雲山本欲進院,卻聽得芙蕖喚他:“是薑姑娘的哥哥吧?”
薑姑娘,自然是指的薑寶青了。
薑雲山停住腳步,轉身,雖然正對著芙蕖,視線卻微微偏離了芙蕖的臉,免得直視對方,唐突了人家姑娘。
“我是。”薑雲山答道,“姑娘找我妹妹有事嗎?”
芙蕖道:“是這樣,聽聞這三裡窩早上會賣一些新鮮的蔬果,因著我對這附近也並不熟,想著約上薑姑娘,陪我一塊兒去村子裡走一走。”
薑雲山隻覺得芙蕖的聲音清清脆脆的,甚是悅耳。
薑雲山的耳畔越發熱了。
他忍不住咳了一下:“……姑娘,不太巧,我妹妹進山去采藥了。”
“采藥?采什麽藥?”芙蕖有些詫異,“我家藥房裡的藥材幾乎應有盡有,薑姑娘缺少什麽從我家藥房中取便是了,何必這麽費勁?”
薑雲山認真的替薑寶青解釋道:“我家妹妹做事向來有她的章法,
她這般定然有她的道理。”
芙蕖先是一怔,繼而神色淡淡的笑了笑:“自然。薑姑娘很厲害。”
薑雲山與有榮焉的點了點頭。
芙蕖道:“既然薑姑娘不在,那我便告辭了。”
芙蕖客氣的朝薑雲山點了點頭,拎著竹籃離開了。
薑雲山沒有多想什麽,只是站在原地發了會怔,繼而搖頭笑了笑,進了院子,讀書去了。
芙蕖心裡想著事,拎著竹籃去了村子。
打從芙蕖進了村子口,就吸引了不少村人的視線。
芙蕖打小就被家裡頭送進宮家當了丫鬟,宮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像芙蕖這等坐上了大丫鬟之位的,更是琴棋書畫都有涉獵。再加上耳濡目染的熏陶,氣質自然不必多提。
再加上芙蕖正處花季,年齡正好,樣貌又生得好看,哪怕未施粉黛,一張水嫩嫩的臉兒也像是清晨還沾著露水的花朵,嬌妍的很。
怎能不吸引這些村人的注意?
芙蕖在一個小攤子前停下了腳步。
這是一個在自家門口擺攤的老大爺,他把個頂個大的桃子堆在門前的大青石上,自個兒靠在一旁的桐樹下頭,乘著蔭涼。
這桃子看上去確實不錯的很,紅得像是要從桃子上頭流下來一樣,讓人看著就有食欲的很。
“老大爺,這桃子怎麽賣?”芙蕖道。
老大爺打量了一下芙蕖,見她是生面孔,又明顯跟他們這十裡八鄉的姑娘都不大一樣,心裡頭飛快的做出了考量。
“一文錢一個。”老大爺窺著芙蕖的神色,又飛快的加了一句,“俺們山裡人,不興講價的哈。”
其實這些山村裡頭的桃子,根本不值幾個錢,幾乎家家戶戶院子裡頭都種著幾棵果樹。更何況這些村子還靠著山,山裡頭的果樹更是多的很。
這老大爺明顯就是在看人下菜碟了。
“行。”芙蕖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這點,她臉上帶著彬彬有禮卻又很是疏離的笑,指著攤子上的幾個桃子,把手上拎著的竹籃遞了過去,“老大爺,麻煩把那幾個桃子給裝一下。”
老大爺喜出望外,萬萬沒想到今兒竟是遇到了個財主,他甚至都有些後悔要價要低了。
正裝著籃子,旁邊有人湊了過來,硬是湊到了芙蕖跟前,嬉笑道:“呦,這是哪裡來的小娘子啊,長得這麽好看?”
芙蕖往旁邊避了避,臉上雖然帶著笑,沒搭理這人。
這人吊兒郎當的,身上的衣服也不好好穿,領子松松垮垮的,看著就不像是什麽正兒八經的人。
他見芙蕖不理他,又想舔著臉往芙蕖身邊湊。
賣桃子的老大爺生怕這個天上掉下來的財主飛了,忙往竹籃子裡裝了幾個桃子,往芙蕖手裡一遞,又跟那人道:“孫大冬,別在這硬擠了。你家地裡頭的麥子收完了嗎?你老娘一大把年紀了,你也不趕緊去幫忙。”
若是薑寶青在這,說不得會認出來,這個孫大冬,就是之前跟薑大丫合謀想趁夜對她不軌的那個二流子。
芙蕖接過竹籃子, 從懷裡頭數出七枚銅板,遞給賣桃子的老大爺。
老大爺忙不迭的接過錢,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孫大冬往地上重重的啐了口唾沫:“臭老頭,你裝啥好人呢?我家的事用得著你管!就幾個爛桃子還坑人家小娘子這麽一大筆錢!”
氣得賣桃子的老大爺臉色都有些發青了,又有些著緊芙蕖會把錢再要回去,忙不迭的把那七枚銅板給塞到懷裡頭去,這才狠狠瞪了孫大冬一眼。
孫大冬轉過頭去對著芙蕖笑得滿臉邪光:“小娘子,一看你就不是這裡人,莫要被人佔了便宜去。你放心,哥哥替你做主!”
芙蕖不理會孫大冬,拎了竹籃就繼續走。
孫大冬哪裡肯放過芙蕖,一下子擋在芙蕖前頭攔住了芙蕖,伸手想去摟芙蕖:“小娘子,別跑啊,哥哥只是想好好幫幫你嘛。”
芙蕖一直帶笑的俏臉此刻像是生了霜,冷冷的瞪了孫大冬一眼:“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