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裡頭知道蘇芮兒真實身份的人不多,匿名告發的人,會是誰呢?
那人對於蘇芮兒的事,到底知道多少。若只是捕風捉影的知道一點,那還好辦,估計使些銀錢,走走路子,就能把人撈出來;可若是那匿名告發的人對於蘇芮兒知之甚詳,那他們走路子撈人自然就是難上加難了。
找出這個匿名告發者,對於後續他們的撈人行為,那是至關重要的。
再一聯想官府是直接將人從蘇芮兒的家裡將人提走的……薑寶青微微眯著的眼神就落在了柳淨儀身上。
柳淨儀驚疑不定的看向薑寶青:“你這是什麽眼神?”
薑寶青乾脆道:“知道蘇二當家那院子住址的人不多,官府既然能從匿名告發者那得到蘇二當家的住址,看著倒像是你或者我匿名告發的呢……你是不是在調查蘇二當家住址的時候,暴露什麽了?”
“不可能,我都很小心……”柳淨儀先是一口否認,又似乎想起了什麽,神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薑寶青一看柳淨儀這神色,就知道他八成是想到什麽了。
薑寶青緊緊盯著柳淨儀:“我勸你想到什麽趕緊說。”
柳淨儀極為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之前我來找芮兒的時候,有次被如兒看到了。”他頓了頓,又有些蒼白無力的解釋,“不過,應該不會是如兒的,如兒她不是那等人……”
“不是哪等人啊?”薑寶青冷笑一聲,“我跟你都同蘇二當家有交情,龔雅如可沒有。非但沒有,龔雅如心裡應該對擄走她的那些山匪都恨之入骨才是。蘇二當家畢竟也是她最恨的山匪的二把手,她若是知道了蘇二當家離開了山寨,甚至還在這京城某處落了腳,你猜她會做什麽?……這簡直是太理所當然了。”
柳淨儀百口莫辯。
薑寶青想了想,問柳淨儀:“你認識衙門的人嗎?”
柳淨儀頓了頓:“……我哥可能認識。”
薑寶青看了柳淨儀一眼,已經懶得再費力氣去罵他了:“……你眼下還是回去好好勸勸你那好表妹吧。她想報仇這確實無可厚非,但蘇二當家又沒怎樣她,充其量是把她表哥給擄去當了男寵而已。”
“男寵”柳淨儀臉色略略有些難看。
薑寶青不再理會柳淨儀,她在角落裡,輕輕喊了聲“鄭南”。
鄭南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了薑寶青跟前,依舊是一身挺拔的男裝,薑寶青估計包括宮計在內,可能都沒人知道她是個女孩子。
“麻煩你個事,你幫我聯系一下宮計?”薑寶青道。
鄭南點了點頭,身形在樹枝間連閃幾躍,便又消失了。
接下來能做的就是等了。
宮計來得很快,也就小半個時辰,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疾馳而來,在府衙門口揚蹄停下。
“你別急,事情我聽鄭南提過了。”宮計從駿馬上翻身下馬,提了這麽一句。
薑寶青點了點頭:“實在是蘇二當家肚子裡還懷著孩子,月份又大了,我擔心……”
宮計輕輕拍了拍薑寶青的肩膀。
宮計又看向柳淨儀,柳淨儀苦笑著朝宮計拱了拱拳:“宮將軍,這是怕是要麻煩你了。”
宮計淡淡道:“不麻煩,方才你哥剛巧也在我那,他將手上的事忙完,一會兒就過來。”
柳淨儀最近跟柳明安顯然不太對付,他頓了頓,不過這會兒也是為著將蘇芮兒撈出來。他咬了咬牙,沒說話。
柳明安沒過多久便也策馬而至,看到柳淨儀,似笑非笑。
柳淨儀咬了咬牙朝柳明安拱了拱拳。
柳明安那張刀疤臉便輕飄飄的笑了下:
“行了,走吧,去後衙,正好我同知府大人有些私交。”
道上有人好行事。托了柳明安跟宮計的福,薑寶青跟柳淨儀很快就見到了被關在某間廂房裡,被衙役看守著的蘇芮兒。
蘇芮兒神色有些發白,然而在看到柳淨儀的那一刻,她心情便微微一松,甚至還有余力跟薑寶青打趣起來:“這是來探監了?”
若真要嚴格說出來,依著蘇芮兒的罪名,這是妥妥要流徙三千裡的。
但現在問題就是,富貴寨已經差不多算是解散了,其中還有不少人投身軍隊,也勉強可以算是被招安。
那富貴寨的問題,幾乎可以算作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了。
朝廷面對山寨招安人員,向來是有優待的。
人家寨子都解散了,大部分人都投身於邊防建設事業了,按理說你再扯著個什麽山匪頭子二當家不放,那也不像話啊是不是?
宮計是立意要趁著這次機會,將富貴寨徹底洗白的。
不說旁的,薑寶青還曾經在富貴寨裡當過三年的大夫呢。嚴格說來,她也算是山寨裡很重要的一名幹部了。
這種往事,要是毫無防備的被人扒出來,到時候再洗白,那就晚了,總歸會留下些汙點。
實際上,在宮計回京的時候,他就已經著手在做這件事了。
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他從富貴寨老大谷富貴手裡,得了許多本古舊的帳本,其中有的就是破紙一堆,毫無作用,然而有的卻是對一些陳年舊案,幾乎起了翻案的作用。
宮計有好些時日,都在處理這事。
這又是富貴寨立下的一大功績。
再加上晉天羽跟呂為棟等人在邊關參軍後的敢殺敢衝,眼下已經漸漸在邊關闖出了名頭。朝廷為著給招安豎立面招牌,只要給富貴寨定了招安的性質,那就應該沒什麽事了。
宮計跟柳明安對視一眼,這次他倆一起過來,也是為著要一次性將此事處理妥當, 然後上報刑部那邊,這事就算是定性了。
然而這當口,蘇芮兒卻神色一變,露出個慘白的笑來,對薑寶青喃喃道:“好像,要生了。”
薑寶青神色鎮定,並不慌亂,頭也不回的就分配了任務。
出去,燒熱水!
只有柳淨儀還傻愣在當口,算算日子,若這孩子是他離開後,她同別的男人生下的,這孩子頂多也就只有六個來月,如何能活?!
柳淨儀心疼得不行,也顧不得什麽了,上前握住蘇芮兒的手:“芮兒,你堅持住……這孩子月份雖然小,但說不定也還有機會……你別放棄啊……”
鎮痛漸漸襲來,蘇芮兒這會兒已經無力去罵柳淨儀了。
她的孩子都已經八個來月了,什麽叫月份還小?!
空口白牙的就詛咒她的孩子?她看著這柳淨儀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