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寶青她們趕過去的時候,正聽得有位小姐語似關心道:“……聽聞塞外風沙大的很,韋夫人在塞外吃了不少苦吧?臉看上去有些粗糙呢。”
被圍在人群中的一名面『露』忐忑之『色』的年輕『婦』人大概是沒遇見過這等場面,臉上『露』出個有些局促的笑來,聲音哪怕已經強行控制了,還是能聽得出來其中的微微顫處:“也還好……”
藺昱筠有些自責,快步上前,喊了一聲“韋嫂嫂”。
那年輕『婦』人循聲望過來,見是藺昱筠,大概也是認出了她,『露』出個有些驚喜的笑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郡主……”
眾人見是小郡主藺昱筠來了,看樣子還跟這塞外來的蠻夷之人有些親近,一時間面上都隱隱有些尷尬。
有人看見了稍稍落後一些的薑寶青幾人,眼裡閃過驚豔神『色』,借著同薑寶青打招呼,打破了這人群中的隱隱尷尬:“……這位夫人生得這般仙姿玉『色』,想來是鼎鼎有名的宮家那位薑大『奶』『奶』了?”
薑寶青客氣的回了個禮:“夫人謬讚了。”
氣氛總算是緩和了些。
薑寶青走到藺昱筠旁邊,同韋氏笑著打了個招呼:“韋夫人好。”
韋氏臉『色』方才還有些發白,這會兒見了薑寶青,呆了呆,結結實實的被驚豔了一把,稍微結巴了下,慌『亂』的回了下禮:“你,你好。”
韋氏手裡還牽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想來應該就是韋氏四歲的小女兒姝姐兒了。她生得可愛極了,一團白嫩包子似的,頭上扎了兩個紅『色』的小揪揪,一雙大眼睛水靈靈怯生生的看著薑寶青,差點把薑寶青給萌得想上去捏一捏她那白團子似的臉。
韋氏讓姝姐兒喊人:“這是你筠姑姑,前兩日剛見過的,你忘啦?”
小姑娘便有些怯怯的『奶』聲『奶』氣喊人:“筠姑姑。”
“姝姐兒真乖!”藺昱筠誇了一句小姑娘,小姑娘便大眼睛眨呀眨的,一看就很是高興的模樣。
旁邊幾個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夫人,就趁勢也跟著誇起了姝姐兒。
可誇的那話,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麽的,細細一品,也有點不太對勁。
“姝姐兒看著水靈靈的,倒不像是邊塞那邊的孩子,反而像是從江南那邊來的水娃娃。”
藺昱筠有點點生氣,韋氏這還帶著孩子呢,當著孩子的面,這些人說話怎地這般沒分寸!
“你們方才在同我嫂嫂聊些什麽呢?”藺昱筠微微板了板臉,問道。
有幾個知道藺昱筠就是個軟和『性』子的,倒也不怕她,其中一個笑著回道:“沒什麽,就是問韋夫人在邊塞的生活如何。郡主知道的,咱們生於京城,長於京城,從未見過邊塞風光,好奇罷了。”
回答得倒是滴水不漏。
藺昱筠微微有些語塞。
薑寶青倒是笑了起來:“塞外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開闊之景,也有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的清冷悲涼,多種多姿,這位小姐好奇也是能理解的。只是這位小姐……”
她微微頓了頓,以目相詢藺昱筠。
藺昱筠低聲介紹道:“這是兵部侍郎秦家的三小姐。”
薑寶青略略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順便把稱呼也改了:“秦三小姐,你問韋夫人邊塞生活苦不苦,這問法卻是有些狹隘了。”
那原本還笑盈盈的秦三小姐一聽薑寶青點著她的名字說她狹隘,臉『色』微微變了變,看向薑寶青的眼神有些尖銳。
她勉強笑道:“方才薑大『奶』『奶』說我狹隘,這又是何故?”
“並不是說秦三小姐狹隘,是說秦三小姐的這話,『露』怯了。”薑寶青臉『色』淡淡的,“邊塞苦寒,自然不如京中富饒,秦三小姐明知故問,這倒也算了。但韋夫人同夫君駐守邊塞,哪怕我在京城也不止一次聽說,韋夫人不畏艱苦,經常去軍中幫著包扎傷口診治傷患,不知救活了多少軍人,令人欽佩不已。秦三小姐所生活的這富饒的京城,就是邊塞那些將士們用血和命守衛下來的。韋夫人明明可以養尊處優過著貴夫人的日子,可她選擇了風裡雨裡救治那些軍士,莫說我覺得韋夫人的臉美得很,哪怕就是真的略顯粗糙,那也是屬於榮光的印記……這一切的一切,秦三小姐不曾感佩一句,眼裡只看見一些表面的皮『毛』,這不是狹隘又是什麽?”
薑寶青聲音不疾不徐的,卻仿佛有種震懾人心的力量。這一番話說下來,全場幾乎是鴉雀無聲。
韋氏眼裡閃著光,有些激動的看向薑寶青。
藺昱筠悄悄的抹了把眼淚,欽佩的看向韋氏,覺得日後要對這位來自邊塞的表嫂更好一行。
在眾人若有似無的眼神注視下, 秦三小姐微微漲紅了臉皮,結結巴巴道:“……我不過無心說了一句,你倒是說這麽一大串來反駁我……”
薑寶青微微一笑,慢條斯理道:“秦三小姐不必緊張,我也不是在責怪你,只是同你說一說韋夫人這事……需知,人無知的時候,偶爾說出來一些狹隘的話也不算什麽,畢竟眼界限制了見識。知道了緣由,日後莫要再犯也就不算是狹隘了。”
秦三小姐的臉方才還只是有些微微的漲紅,這會兒卻是紅得像是個熟透的果子,一臉的難堪。
她身邊那位千金小姐不動聲『色』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聲音壓得極低,勸道:“……已經給了台階了,這次就算了……反正那人眼下還沒過來,再硬下去白白結仇罷了。”
秦三小姐這才深深吸了口氣,穩了穩情緒,有些難堪的朝薑寶青福了福身子:“受教了。”接著又勉強擠出個笑來,朝著韋氏也福了福身子,“方才是我無知了,韋夫人莫要生氣。我方才聽了薑大『奶』『奶』這般說,很是欽佩韋夫人。”
韋夫人只是緊張了些,卻並不傻。只不過她也不願意跟這些養在深閨中的小姑娘們一般計較。
方才聽了薑寶青那般替她解圍,她這會兒心裡充沛著莫名的昂然,心態已然是放輕松了不少,她也朝那秦三小姐『露』出個笑來:“沒什麽,秦三小姐謬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