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寶青微微擰著眉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之前我聽那屠西旺說,有次見你落了水,他救了你,你迷迷糊糊的說要報答他,打那以後他就對你上了心……結果不知為何,你卻對他避之不及。 ”
彭彩霞心如擂鼓,她這一輩子就落過一次水,當時她確實說過要報答恩公。然後當時醒來,就見著丁蓮生正在一旁,對著她微微而笑,問她姑娘你沒事吧?
她頓了頓,鎮定了下情緒,醞釀半天還是問出了口:“是今年乞巧節前後的事嗎?”
薑寶青心下了然,卻不肯說把話跟彭彩霞說清楚:“你要是想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是去直接問問屠西旺吧。”
開玩笑,她要是直接說清楚了,那屠西旺還跟彭彩霞說什麽?
這種解開誤會的事情,自然要當事人親自去辦才行啊。
彭彩霞一想到屠西旺,下意識的就有些顫栗恐懼。然而,顫栗過後,她不由得又想起屠西旺護在她身前的那個高大的背影……又有些茫然。
薑寶青看了一眼彭彩霞的模樣,伸了個懶腰。這幾日裡事情多得很,剩下的事她也不想再多管什麽閑事了,就由著他們折騰去了。
見彭彩霞還在糾結,薑寶青歎了口氣,道:“你若不想見屠西旺,也沒什麽啊,屠西旺是個混帳,這是毋庸置疑的。不想見他的話,你就去長平胡同的丹心藥鋪,去找一個姓耿的大夫,讓他幫你給屠西旺帶句話就是了。”
彭彩霞遲疑了下,微微點了點頭:“我,我再想想……”
這妹子年紀不大,遇到這種深謀遠慮一早就在她身上布局的渣男,也是很不幸。
薑寶青沒再說什麽,隻朝著彭彩霞擺了擺手,道了再見離開了。
不久以後,薑寶青從耿子江那得知,原來丁蓮生想盡辦法在彭彩霞身上下了這麽些功夫,是為著彭彩霞的陪嫁——那一書房的書。彭彩霞的父母是鏢師,某次押鏢的時候,在交貨之際同主家一起被人伏擊,雙雙身亡。當時丁蓮生的父親也作為鏢師一道押鏢,強留下一口氣,偷偷的跑回家中,彌留之際告訴家人,說是彭彩霞的父母將一張地圖藏在了她家的書房裡,地圖上所標識的地方就是他們那次押送貨物的藏寶之地,價逾千金。說完以後丁蓮生的父親便去世了。
丁蓮生全家後來搬離了京城,顛沛流離數年,最終又還是回到了京城。
從那以後,丁蓮生的目標便變成了彭彩霞家書房裡的那些書。
他也曾經潛入過彭家幾次,但無論怎麽翻,都沒有找到那張地圖。可因為這又是他父親的臨終遺言,他是對此確信無疑的,而在此時,丁蓮生又聽說了嫁妝的事,便把目標打到了彭彩霞身上。
甚至彭彩霞落水也是他一手策劃的,只是不巧被屠西旺搶了先,好在後面他使了計策將屠西旺引走了,讓彭彩霞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誤以為是他丁蓮生救了她。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薑寶青這會兒還不知道這些,眼下她發愁的是——
宮計送了幾個大箱子過來。
大概是為著薑寶青的名聲著想,月黑風高的半夜,宮計這個貴公子先是潛入了薑寶青的閨房,讓薑寶青替他把院門打開,讓一直安靜在外頭候著的車隊,把幾個大箱子一一抬了進來,在薑寶青屋子裡一字排開,擺滿了整整一個屋子。
薑寶青看得頭疼,她屋子雖說不算小,但這幾個箱子一字排開後,幾乎連落腳的地都沒了。
“我說宮少爺,”薑寶青揉著眉心,“這麽多箱子,太佔地方了。”
宮計在軟塌上漫不經心的喝著茶:“倒不是箱子多,實是這宅子有些小。”
“……”薑寶青懶得理會他,這會兒箱子蓋*計為了方便已經使人打開了,幾個箱子裡頭都富麗堂皇的,尤其是在燭火的映照下,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幾個箱子裡頭是衣裳,披風,大氅一類,看那柔華的色彩,薑寶青不用入手摸就知道,定然都是上佳的料子。
還有整整一箱子的首飾,都整整齊齊的放在盒子裡頭,宮計的侍衛隻把上頭一層的飾品盒打開,步搖,簪花,耳環,手鐲分門別類的一一擺放在盒子裡,隻消一眼,就能看出都非凡品。
薑寶青只看了幾眼,隻覺得頭越發疼了:“我說,明日裡我家裡人看到了,說不得會以為是有人送彩禮過來了。”
宮計將茶杯隨手放下,他聲線原本就是清冷的那種,這會兒不怎麽帶著情緒說話,更顯冷漠:“想什麽呢,這點東西哪裡就算得上彩禮了。我給你的彩禮,這棟宅子都裝不下。”
“……”薑寶青毫無誠意的拍了拍巴掌,“我這是傍上大款了嗎?”
宮計矜貴的微微頷首:“你要這麽想,也未嘗不可。”
薑寶青捂著眼歎了口氣:“大佬,你突然送這些過來,我很為難。”
宮計從軟塌上下來,將薑寶青拉到自己身前,兩人距離極近,薑寶青的發梢甚至都蹭到了宮計的臉。
癢癢的,似乎癢到了心裡。
宮計索性將薑寶青一把抱起,讓她坐在自己膝頭:“我知道你眼下不想張揚。不過,那些所謂的權貴人家就是這樣,敬人先敬衣裝。”宮計微微頓了頓,“……你若是真的不喜歡,那就罷了。有我護著你,我看誰敢對你不敬。”
宮計很平淡的說著這種話,沒有半分故意狂妄鬥狠的意思。
薑寶青環住宮計的脖子:“我也並非不喜歡,只是這些真的太多了,我平日裡生活這些都用不上,放在這裡反而都是累贅……我也知道這是你的一份心意,不若我先挑幾樣過幾日能用得到的,其余的你且帶回去。”
宮計不太滿意:“這些已經很少了。既然並非不喜歡,那你就全留下。”
薑寶青輕輕的往宮計脖頸裡吹了口氣:“……可是家裡真的放不下啊。”
宮計覺得自己一直是個冷血無情說一不二的,然而這會兒他被薑寶青的美人計迷得暈暈乎乎的,什麽都想順著薑寶青來。他聲音看似冷漠鎮定:“家裡放不下沒什麽,興平門那邊我還有兩套宅子,挑一套專門給你放箱籠。”
明顯已經是奔著寵妻無度上去了。
薑寶青輕輕的推了一把宮計,難得的蠻橫了一把:“不行,我不要,我去挑幾件就夠了,其余的你帶走。”
最後,宮計的侍衛們又將箱籠給搬回了馬車上。
侍衛們都有些噤聲不敢言,這送出去的禮大部分都被人拒收了,想來主子應該心情很差,他們一定要小心些……
一乾侍衛心裡正琢磨著,然而一抬頭就看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主子,嘴角噙著笑,明顯心情很好的模樣,騎在馬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們主子莫不是被氣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