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就是想讓他趕回京師,也好消除乾帝的戒心唄。
可說白了,就算是他在京師,乾帝就不會針對他了嗎?
所以,他在與不在,都沒多大區別。
至於借題發揮嘛,他自有應對的法子,不會讓乾帝有借口來借題發揮。
瞧著北宮琉信誓旦旦的模樣,白子墨倒也沒再說什麽。
北宮琉能應對固然是好,否則,恐會破壞天鳳神昭兩國好不容易訂下的盟約。
北宮琉的身上,關系著兩國安寧,百姓生死,不得不謹慎。
質子不得離京,這是盟約,也是規矩。
若叫乾帝察覺,若說不會借題發揮,那才不是乾帝的風格。
而且他知道,北宮琉跟來,也是為了助他一臂之力。
這份心意,他自會記下。
望著不知名的遠處,白子墨沉默了片刻,像是醞釀了許久,方才開口道,“北宮琉,有件事,我想托付於你。”
他的嗓音,很是低沉,如同他的神情一般,難掩憂慮。
且,他極少會直呼他的名字。
北宮琉不用去看,便知他想托付的事,必然很重要。
至少對他白子墨來說,是很重要的事吧?
“說吧。”簡單的兩個字,不難聽出北宮琉的鄭重,以及他們之間的情義。
白子墨哪次托付的事,他沒辦妥過?
“此次去藥王山莊,不論發生什麽事,本候要你護住的不是本候,是夫人。”白子墨低沉的嗓音輕然而富有磁性,說起裴卿卿的時候,他才有片刻的柔情,“若本候不能找到麒麟血,你要答應本候,帶夫人回神昭,保她一生安然無慮。”
是請求,也是托付。
若說從前,他並未在意過自己這副殘腿,甚至覺得,即便找不到麒麟血,解不了毒也沒什麽關系,便生死由命。
可如今,他娶了妻,卻不得不替她考慮。
若他此毒無解,必活不長,他不能拖累卿卿。
把卿卿交給誰,他都不放心。
唯獨北宮琉,是他最放心的人。
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有北宮琉照顧卿卿,他也能放心了。
如果說,北宮琉猜到了他前面要說的話,讓他保護裴卿卿。
可他沒猜到,白子墨後面說的,要讓他帶裴卿卿回神昭?
可北宮琉卻明白他這麽做的用意和用心。
只是北宮琉一時卻不好開口答應。
不答應,不是不能答應他。
是不想。
且不說裴卿卿是個什麽性子的人,若真有那麽一天,她未必會願意跟他去神昭安度一生。
他答應,無異於與答應白子墨交代遺言沒區別。
這才是他不想開口答應的原因。
“侯爺的夫人,侯爺還是自己保護吧。”北宮琉猶疑了片刻,最後也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北宮琉,你我相識多年,你可知,本候從未像現在這般想要個健康正常的身體過,本候竟羨慕那些身體康健的普通人。”白子墨眸光飄忽,語氣幽幽,卻是他心中最真實的渴望。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過什麽。
也從未羨慕過什麽人。
可現在,他卻羨慕那些身體健康的普通人。
同時,他也從未像現在這樣痛恨過給他下毒的人!
如今他只是,想要個健康的身體而已,這難道很過分嗎?
可對他來說,哪怕只是這一個的心願,卻成了最大的奢求。
世上皆奢求名利富貴,可他的奢求,卻比得到名利富貴更難……
望著白子墨的側顏,北宮琉面露沉重,他理解,他比誰都理解白子墨的心境。
可他卻不知該如何安撫白子墨,只能拍拍白子墨的肩頭,“侯爺不必如此憂心,皇天不負有心人,此番我們定能順利找到麒麟血,侯爺的心願,必能達成!”
北宮琉這話,是安撫,也是肯定,是他對白子墨認真的承諾。
他必會傾盡全力,幫白子墨找到麒麟血救人的。
他理解白子墨的心酸,曾經威震天下的戰神,一朝跌入谷底,尋常人怕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如何能煎熬下去?
可白子墨熬了過來,如今,遇到了自己心愛的人,卻無力保護……
白子墨的心中,必然痛苦又煎熬。
他理解,他都理解。
他能做的,就是盡力安撫,全力相幫。
至於裴卿卿,就算白子墨不說托付二字,他也會盡力保護的。
“侯爺如斯人物,蒼天可不敢收,放寬心吧。”太凝重壓抑的氣氛,可不太好,北宮琉還不忘哈哈打趣一句,緩解氣氛。
他還是喜歡看平時意氣風發,目中無人的白子墨。
這般頹廢挫敗,可不像他認識的白子墨了。
兩個風華卓越的男人迎風而立,卻不知他們身後,一直有個人在看著他們,聽著他們說話。
從白子墨將她托付給北宮琉照顧的時候,裴卿卿就來了。
只是聽見白子墨將她托付給北宮琉的話,她沒有上前去,而是站在後面看著他們。
後面的話,她都聽見了。
白子墨他想要的,只是常人所擁有的健康而已。
但卻是那麽困難。
而她,卻什麽也幫不了他……
無人知道那一刻裴卿卿心中的酸楚和心疼。
她心疼白子墨,哪怕他只是皺皺眉頭,她都心疼。
本想拿點水來給白子墨喝,卻不想聽到他說這些。
裴卿卿拿著水,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退了回去,就像沒來過一樣。
眼下最重要的,是盡快趕到藥王山莊。
拿不到麒麟血,她決不罷休!
裴卿卿清亮的眸光一閃而過的噬血與戾氣。
……
夜幕降臨,落日給整個皇宮都渲染上了一層金色,看上去更加的金碧輝煌,威嚴逼人。
慕溪鳳答應了要帶裴震去面見陛下。
她能想到唯一的辦法,就是假傳聖旨。
不然她想不到還有什麽法子,能將死罪的裴震帶出大牢。
使用她作為公主之便,假傳聖意,縱使大牢裡的人想攔,卻也不敢攔。
慕溪鳳硬是將裴震帶了出來。
並且一路帶進了宮。
慕溪鳳這一路都在深呼吸,緊張的氣兒都不順了。
回宮這條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可從沒哪次像現在這麽的忐忑過!
要知道,她這回可是堵上了她的身家性命!
這麽說可一點都不誇張。
萬一,萬一惹得父皇大怒,就算她是公主,命兒怕是也難保……
但答應了裴震的事,她又不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