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置身於小茅屋之中。看著這裡的一切,她感到了一種熟悉的陌生,還有一種平靜的心安。
還來不及感受一下元嬰期的身體,她眼前一黑,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這一次,她是一個更加幼小的孩童,雙九估摸著也就只有三四歲的樣子,她的父上大人正在教她識字。父上大人可真美啊!溫潤如玉的美,他溫柔一笑,雙九便感覺心都要滴水融化了。
偏偏那時的雙九十分頑劣,不一會兒便將墨汁打翻了,還不停的笑著四處亂抹,不一會兒就將父上大人的袍子給抹的一片漆黑手印,她自己的臉上也多了幾條黑跡,活像只花貓一般。
父上大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笑容裡添了一絲無奈。
這時,門口傳出幾名侍女齊齊問好的聲音:“族長大人。”
雙九似是極害怕那族長的樣子,她吱溜一下鑽到了父上大人的身後,死死的抓住他衣袍下擺,隻探出半個頭偷偷的向外看去。
片刻功夫,門口邁進了一個面目姣好,神情嚴肅的女子。女子穿著一襲紅色織金的華麗袍子,頭上金飾累累垂垂。
父上大人行了一禮,口中道:“族長今天怎的回來的這般早?”一邊將雙九從身後往外拉,口中催促道:“阿九,還不快向母上大人問好!”
雙九別別扭扭滿心不願的從他身後走出來,低聲道:“母上大人好!”
雙九心中暗暗吃驚,怎麽她的父上大人和母上大人竟是這麽個相處模式?
此時母上大人的視線在父上大人的袍子下擺和雙九臉上來回掃過,眉頭便皺了起來。
父上大人面上頓時出現了緊張神色,訥訥道:“是我不小心打翻了墨汁……”
話還沒說完,母上大人便將他的話打斷了:“你這樣整日慣她,將她慣得無法無天,將來如何能繼承我的衣缽坐上族長之位?”
“她還小……”
“她確實還小,但你卻不小了!阿九已經快四歲了,連基本的規矩都沒有學會!我看你是無法繼續承擔教導阿九的責任了,我會將她交給族中的教養先生們!”
父上大人溫柔的眼中盈滿了哀傷,顆顆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他撲通一聲跪在了母上面前,哀哀懇求道:“族長大人,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求您!”
雙九見狀雖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卻也怕得“哇!”一聲哭了出來。
然而母上大人卻不為所動,一甩袖子,扔下一句:“我意已決,無須多言!”便轉身出去了!
父上大人將雙九緊緊的摟在懷裡,摩挲著她頭頂的發絲,口中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你啊!阿九,怎麽辦?怎麽辦?”
沒過幾日,雙九便被從父上大人身邊帶走了。
她被送到了教養院,那裡的教養先生都很嚴厲,哭鬧撒嬌對他們完全不起作用。只要雙九調皮偷懶他們就會記下來。每半月一次,總管這裡的教養嬤嬤會來檢查,不合格的孩子,就會被打手心。
第一次的時候,雙九的手掌都被藤條抽紅了,疼了好幾天。她偷偷的哭了幾場,可是父上大人不在,沒有人來安慰她。
很快,雙九蘋果般紅潤的小臉就變得消瘦蒼白起來。她想起父上大人哭的那天母上大人跟他說的話,明白了這一切都是母上大人造成的,她心裡恨極了。她不明白為什麽她要將自己和父上大人分開。
教養院裡面有幾個跟她一般大的孩子,
可是她卻並不開心。因為那些孩子都不跟她一起玩,她去找他們玩,他們總是恭恭敬敬的行禮,口稱:“聖女大人!”然後就垂手站立,一動不動,無趣的緊。 雙九曾悄悄的躲起來,偷看他們玩耍,他們又跳又笑,歡快的很,跟她在場的時候全然不同。她寂寞極了。
一直到若葉出現,這種情況才稍稍有所改變。若葉是母上大人為她挑選的貼身婢女,比雙九大一歲,雖然還是個孩童,卻也能看出將來必定是個美人胚子。
若葉對她也很恭敬,可這種恭敬跟其他孩子的不一樣,雖然恭敬,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親切。
若葉對她言聽計從,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自從她來了之後,雙九就再也沒被打過手心,她簡直一刻都離不開若葉。
時間流逝的飛快,雙九忘記了對母上大人的怨恨,也忘記了父上大人的眼淚,畢竟,那時的她太小了。
六歲那年,母上大人帶她去龍族作客,她第一次遇見了白海廷,那時候,白海廷七歲。
之前結丹時記起的那一幕,便是發生在這次作客期間。白海廷是龍族的族長繼承者, 雙九與他一見如故,兩人很快便成了好友。
龍鳳兩族對這種交好樂見其成,下界修士崛起,不斷的侵蝕他們的勢力和資源,這萬年來,兩族都沒有出過什麽驚才絕豔的人才,已經慢慢呈現頹勢。經過商議,他們決定讓下一任的兩族族長成親,結成牢不可破的聯盟。這兩個人,自然是雙九和白海廷。
這次結盟,鳳族作出了極大的犧牲,因為鳳族是以女性為尊的。族中所有掌事人都是女人,男人只是她們的附屬品。而這次結盟,便是將鳳族最珍貴的聖女嫁給龍族,結親之後,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兩人平起平坐而已,聖女是不可能獨攬大權了。
二人初見之時,是在一棵桃花樹下,彼時桃花盛開,風吹過,花瓣紛飛,像一場粉紅色的雨。自此後,雙九便喜歡上了桃花,兩人在一起的所有回憶,也都被這場桃花雨給染成了緋緋的粉紅,帶著夢一般的氣息。
那時的雙九不知道,其實若葉第一眼就愛上了白海廷。彼時的雙九和白海廷還少不更事,對於情愛等一竅不通,只是彼此單純的喜歡,喜歡在一起聊天、看書、玩耍而已。
而若葉卻對白海廷表現出了不一樣的一面,雙九發現,她看向白海廷的每一個眼神都似乎是演練過很多遍的,那種欲語還休的樣子,根本不該是屬於一個八歲的小孩子。
可惜白海廷根本不買帳,在現在的雙九想來,以白海廷在族中的身份,在他面前表現的女人肯定多不勝數,所以若葉的這點小伎倆,只能讓他感覺厭惡。
禍根,也就是這時開始便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