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關之前，靖瑤就有發現明尊隔三差五會穿著一身偏於工服一類的服飾，甚至某次在客棧也曾發現明尊大人穿著店小二的服飾。

　蓬萊三島知道明尊的人多，認識的卻很少，見過的就更少了。

　這人臉上浮現一籠薄霧，若非修為真摯分神境，休想透過那層薄霧看清明尊長相，如果明尊刻意隱藏，合體修士也看不清了。

　靖瑤笑道:“明尊前輩……近期在碼監督航行船隻嗎?”

　明尊灌了一口燒酒，無比灑脫的說道:“不用修飾的那麽謹慎，我就是去幹活的。”

　靖瑤訕笑道:“嗯……世俗有詩人說的好，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站的太高，是會容易忽略一些內在本質的。”

　明尊聳肩笑道:“別再恭維了，老夫就是閑得無聊。”

　靖瑤掩飾面部尷尬之色，心道黃修風要知道你閑得無聊，非跟你拚命不可……嗯，似乎不管是以前的明尊還是現在接觸的明尊，都是那種桀驁難馴，釋放自我天性的家夥，壓根不在乎別人的目光怎麽看待自己。

　明尊眼眸中一閃而逝過的迷茫和蕭索，就像尋求真相卻被霧霾擋住前行的孤獨者，十萬年前的強者，遭受幽泉精神折磨了十萬年，終在最後一刻擺脫了幽泉的掌控，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空曠……

　明尊晃了晃手裡的燒酒，緩聲說道:“最近有點感悟……怎樣?要不你陪我一塊去搬兩天貨?放心吧，工錢不會少了你的，態度認真還可以加薪。”

　靖瑤輕笑道:“下次吧，有事呢。”

　明尊也不在意，緩聲道:“猜到了，要不也不會急著找我了，大概出發時間?”

　聰明人都有共通處，一點就透，隻言片語便能發現端倪，靖瑤說道:“今夜子時……對了，還有個事得跟您老人家請教。”

　明尊道:“直說無妨。”

　靖瑤道:“您認識乾無悔嗎?”

　能對十萬年前封印了如指掌的也就剩明尊了，作為被封印者，他有絕對解釋權，被人肢解封印，換誰也忘不了。

　明尊抬眼道:“南域封印出現變故了?”

　“前輩明鑒。”

　明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窗外，正值皓月西垂，一縷黑雲壓住了半個月身，為明亮的夜空添加了一絲陰霾。

　他輕聲道:“你知道陌心顏他們當年為何將我肢解封印嗎?”語態輕詳，就像說著別人的故事，被肢解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靖瑤道:“不是幽泉太強導致分封……”

　“不是。”明尊沉聲道:“事實上，幽泉奪舍了我的肉身，沒來得及做出一些天怒人怨的畜生行徑，不過殺了幾個人倒是真的，其中有一人正是乾無悔，當時的乾無悔修為不弱，巡天獸成精……你知道巡天獸嗎?”

　靖瑤試探道:“狗?”

　明尊一拍大腿道:“對，天狗食月的那隻狗，攝取日月精華，天賦神通是吞噬，吞噬萬物……幽泉殺狗奪魂，要的就是巡天獸的天賦神通。”

　靖瑤疑惑道:“死了還能復活?”

　“大驚小怪。”明尊指著自己道:“我不也一樣死而複生了……依稀記得邪魂攝取巡天獸六魄寄存左腿，巡天獸是身死，可魂不滅，但你也知道整日被邪氣熏染，意識難免受到侵蝕，何況巡天獸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明白了。”靖瑤默默點頭道:“他殺的幾個人……”

　明尊道:“吞噬，融合，奪魂，震懾！四種天賦神通，那隻冥鳳你別忘了，它的本命神通是涅槃再生。”

　靖瑤徹底明白了，難怪要把明尊分屍封印，軀體和軀乾寄存的魂魄都有自我意識，承受幽泉意志洗禮，自然更加暴虐，看了看手腕上的北冥花環，靖瑤牽了牽嘴角，那隻笨鳥現在都沒下落呢。

　明尊道:“不用過分擔心，真正的敵人還是邪魂，類似乾無悔那種貨色，我打十個沒問題。”

　靖瑤莫名有種喜感，想到電影葉問裡的一句台詞‘我要打十個’，關鍵靖瑤自己打不了十個啊，一個乾無悔就能把她滅了。

　“儒門功法克制乾無悔。”明尊不著痕跡的說道:“又不是遮天神蜈，它撐死吞個月亮，還能把蒼穹之星吞了?儒門第一代聖主和乾無悔打過一場，星域神通先天克制吞噬神通。”

　靖瑤恍然，明尊這是指點自己了，稍稍躬身道:“謝過前輩。”

　說完繼續看著明尊，眼神切切，半天欲言又止，明尊忍不住道:“行了行了，你走後，蓬萊三島我幫著照應一段時間……不過你趁早讓黃修風死心，老夫不懂生意，他和東域妖修的爛攤子我肯定不管。”

　靖瑤這才笑道:“您也是島主之一，這可是自家財產。”

　明尊哈哈大笑道:“嗯……好像真是這樣，可東域妖修那事我真摻和不了。”

　靖瑤心中一喜，東域那杆子破事她也懶得理會，交給黃修風解決就是了， 讓她欣喜的是明尊字裡行間流露出一種歸屬感。

　以前明尊出手那是合作關系，現在有了歸屬感，在自己和黃修風破境大乘的這段時間，可以高枕無憂了。

　靖瑤當然知道如果明尊出手，乾無悔這種渡劫修士也就是一巴掌的事兒，可更清楚這是自己私事，想請明尊出馬鐵定碰壁，人家已經告訴你怎麽打了，潛意思自然不想摻和了。

　明尊淡淡一笑，狠狠灌了兩口燒酒，眼裡的迷茫之色濃鬱了幾分，話鋒一轉，忽然說道:“破境合體後，是否覺得修為再想精進，花費的時間呈倍數增長了?”

　靖瑤心神一震，邁入合體境，道心清明訣的真元運行速度就像咆哮狂橫的怒江，這是她幾天來的深刻感悟，可惜真元運行的速度再快，想要再進一步似乎比登天還難，明尊這麽說，難道他有捷徑劈開這層障礙?

　修煉講究厚積薄發，一飲一啄皆有天數，越到最後，便需要更多的時間揣摩天地至理，無數強者終生止步合體，壽元枯竭之時，被迫兵解走上散仙之路，也因此注定與飛升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