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范西陵笑道:“但你不可能不知道這次的叛變,蓬萊銳減五成人員,不少還是靖瑤島主……”
朱墨聞言皺起眉頭,冷聲打斷道:“范西陵,你操心太多了,蓬萊三巨頭是世人贈與的稱號,而在內部,三位島主的關系遠沒有傳聞中那麽複雜,自我追隨靖瑤大人的那刻起,就深知他們不會因為權力而鬧翻……范西陵,這都什麽時候了?你該操心自己而不是靖瑤大人。”
范西陵知道結局已定再無法更改,無奈道:“多謝朱墨大人提點。”
他抖著手解下扣在腰間的玉牌,那是守衛統領信物,光是打造這塊玉牌,挖了三座島的晶礦,周氏宗族耗時三月才鑄就了那麽一塊,說是信物,不如說是法寶更為貼切。
“朱墨大人……此物煩勞閣下轉交修風島主,就說我范西陵一生無愧蓬萊!”
朱墨剛剛接下玉牌,范西陵一個箭步衝出窗戶,那一瞬間合體三境的修為被他壓製凡人水準,數十丈的高度凡人摔下去有死無生……
范西陵死的很慘,腦漿迸裂,四肢斷裂……正在巡邏的守衛看到慘死的范西陵,眼裡閃過黯然。
朱墨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她有能力阻止范西陵的自殺,可最後一刻心生惻隱,范西陵希望通過自己的死,換回家眷繼續留在蓬萊的希望,朱墨心知肚明,所以由他去了,這也算同僚一場的成全。
以死明志,又是一場賭注,黃修風也許會赦免范西陵的遺願……可是明尊,沒人知道這個老怪物心裡想著什麽。
朱墨想到明尊說過的一句話:我討厭流血……不過處死那些人誰也不是善茬,沒人願意坐等腦袋落地,他們的反抗劇烈而又暴躁,卻被明尊輕描淡寫的鎮壓了,反抗的叛逆者死的更慘,這時候明尊又會深沉表示:可我不介意親自放血。
兩句話連起來是:我討厭流血,可我不介意親自放血!原來明尊大人是這樣一個矛盾的結合體,朱墨也知道這句話是衍生靖瑤大人的名言,靖瑤大人不止一次說過:我不喜歡殺人,可我從不介意殺人……
瞧,兩句話多麽相似,區別在於明尊是一種極端的矛盾,所以更難把握這人到底想什麽。
朱墨看著范西陵死去多時的屍體,心中默念道:西陵大人,同僚一場,我會斟酌為你轉達,結果如何卻要看明尊大人心情了。
這一天下午,煙海竹林。
黃修風在禮儀人員的服飾下,穿上了代表九五之尊的龍袍,蓋因東域妖修使團將在一段時間後到達蓬萊,身為蓬萊第一島主,他需要親自迎接,因為使團中還有一位東域三公主,她代表妖皇陛下……
黃修風的面前升起一股水幕,對著倒影照了半天,也唉聲歎氣了半天,他的五官出塵脫俗到了極致,嘴角下彎的弧度足令女修沉迷其中,玉樹臨風,氣宇軒昂,能在長相上匹敵黃修風的修士不多,林天星是一個,秦超然是第二個。
可惜黃修風的心情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那般光彩照人,他很排斥接待東域三公主,他還不想找道侶,他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
三名禮儀人員都是女修,他們不用讚美,眼裡閃出的星光代表了她們內心的寫照,偶爾的走神和呆滯便是最好的讚詞。
黃修風惱怒道:“不要趁機佔我便宜,老子凶殘的厲害呢,”
他說話時候透著疲憊,處決的命令是他親手頒發的,這也是他親眼看著一磚一瓦建成的蓬萊,心血凝聚的產物因為叛變,讓他倦怠和無奈。
趙勝男走了過來:“修風島主,明尊大人同意赦免范西陵家族,還說你婦人之仁了。”
“他知道個屁。”
黃修風松了一口氣,名義上的第一島主不是獨斷專行之輩,他很尊重明尊,心口不一是他的特點。
拿到朱墨上交的玉牌,聽到朱墨的闡述,他只能在心裡歎息:西陵大人,蓬萊無法禁受二次衝擊了,也許你真的無辜,但你玩忽職守卻是不爭的事實……是去是留,還需過問明尊大人呀。
黃修風道:“除了說我婦人之仁,老家夥還說什麽了?”
趙勝男回想道:“名尊大人言稱范西陵是個聰明人,對於聰明人他一項寬厚,赦免是對聰明人的特設,所以讚同將范西陵的家人留下來。”
聰明人?黃修風勾起一絲不明的笑意,水幕回應一個雅人至深的笑臉,他很清楚明尊那句話的深意。
若是清洗叛亂初期的時候,范西陵這麽做,一點水花都濺不出來,該走的還是要走,但在末期就不同了,叛逆者清除的差不多了,不用擔心後來者有樣學樣……
黃修風道:“勝男,老子是不是太感性了?”
趙勝男道:“修風島主,這和感性無關,范西陵是聰明人,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參與這場叛變,但要說守衛統領毫不知情,要麽是他能力不足,要麽是他隱而不報……處於何種目的……靖瑤說過,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一開始不是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現在……我想我明白了。”
黃修風道:“是啊,靖瑤做事看的不是眼前,是未來十年百年,不爭朝夕……這樣的先河一開,可不是什麽好事。”
趙勝男不說話了,動了動嘴唇又是一副欲言又止,黃修風道:“掃興的話不提了,嗯……東域出使圖快到了,老家夥真不願意跟我一塊接待啊?”
趙勝男道:“我特意問過明尊大人,他說年輕人的事兒就該年輕人自己處理……他還說七八天沒去賣唱了,這樣的時刻,他的琴音是撫平傷口的最佳聖藥,有事沒事都別去打擾他的工作。”
“放屁,誰愛聽他的琴音了?”黃修風罵道:“蓬萊不是老子一個人的蓬萊,他也有份,你去告訴他……”
趙勝男斷然道:“那你幹嘛不親自去?”
黃修風義正嚴辭道:“我怕他揍我,但你是女人,老家夥一般不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