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和後者的唯一性是都不願回憶，也不想舍棄……每個人的記憶裡都有這樣一段思之宛然的過往，無分好壞……萬物有靈盡皆如此。

　“明白。”

　呂布微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內心波瀾不驚，浸染一種無悲無喜的之態，精神力量如同指向燈一般，帶領幻術師門開始進行記憶鎖的開啟。

　紛亂的雪花裝點著銀裝素裹的世界，雪飄萬裡，狂風嗚咽中似有人吹著悲愴的羌笛，淒涼的曲調潺潺如歌，。

　…………

　孤高的絕影，迷茫的神態，對著雪花默默沉思。

　芙蕖黯然道:“正魔開篇之戰。”

　這話聽在耳內眾人多少有了了解，此一戰掀開曲幕，仙魔鏖鋒十萬年以此為開端，早被列為神話的陌心顏渡劫斬仙人，明尊破雲劫，無不膾炙人口，有幸得見最精彩的上古一戰，眾人心頭為之炙熱起來。

　藍袍青年孤立許久，某種莫名的迷茫愈發枉然了，心頭的困惑始終揮之不去，就在這時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悠然劃破虛空，脊骨穿破重巒障礙來到藍袍青年面前，骨化人出，容顏傾城絕世，驚豔至極的五官搭配漫天飄零的碉雪，美的窒息……

　陌心顏再一次覺醒了。

　這兩個十萬年前照耀無數個時代的天驕人傑回到初戰的始點，陌心顏蓮步輕移，藍袍青年的目光終於開始清醒，渾濁的困惑緩緩消失。

　“好久不見了……”

　這是一把充滿古老腔調的嗓音，是十萬年前獨有的發音，橫跨時空而來的會面充斥一種離別雄渾的無限愁緒。

　芙蕖惋惜長歎，明尊寧立不動，宛如一尊石雕，目光平視看著遠處的陌心顏和那位藍袍青年。

　他的記憶裡有關陌心顏的內容並不多，這時那記憶之門洞開，掩蓋的記憶怒潮般轟開閘門……

　藍袍修士微微一笑，攤手伸向陌心顏的發際，輕柔的擦拭雪塵，柔和道:“心妍，我好像做了場夢……感覺自己變成幽靈，沉睡了好久好久……”

　陌心顏笑道:“傻瓜，既然已經醒了，何必再去糾纏夢境?”

　“不一樣的。”藍袍修士道:“夢由心生，相亦由心生，輿論將我們推到了對立面，今日這一戰，夢……便成了現實。”

　陌心顏無聲而歎，她努力讓笑容更加甜美起來:“錯過是人的天性，卻總是在事過境遷的時候幻想當初如何如何，現在便會怎樣怎樣……他人的看法我從來不在意，所以請你也別在意了好嗎?”

　黃修風奇怪道:“我不懂，以他們兩人實力來說，當年的修仙界誰敢對他們說三道四?我們能感受到他們不想打，那為何還要拚個你死我活?”

　芙蕖漠然道:“若是你父親以死相逼，以祖訓相脅迫，換了你打不打?”

　黃修風盎然道:“我不想做的事兒，天王老子說項都不好使。”

　“所以你是妖，天生天養的妖。”芙蕖淡淡道:“人和妖的區別多了一層羈絆，有著太多的身不由己……”

　靖瑤暗歎一聲，原來不是由愛生恨的戲碼，仙魔之戰就是一場笑話……感受著藍袍修士明滅不懂的精神力量持續晃動，恍如舟船海行，燭火臨風，幻術造詣業有一定高度的靖瑤明確察覺明尊隨時將會化作光屑消散。

　原來短暫的重逢，背後便是徹底的陌路，陌心顏煙消雲散之前就是想看看當初的道侶……

　藍袍修士勉強一笑，如果可以扔下包袱，他早就扔了，避開話鋒道:“心妍，你有沒有覺得四周有人在看著我們?好像還在說話……”

　相對於藍袍修士來說，他和陌心顏所屬的世界才是真實的，靖瑤等人對他來說並不存在，可是敏銳的洞察力還是讓藍袍修士發現了什麽，卻又不能肯定。

　陌心顏看了看周圍，她的視線和靖瑤等人逐一對視，最後迎上藍袍修士的眼睛，莞爾道:“是你太累了，哪有什麽聲音……”

　……

　藍袍修士和陌心顏在雪中聊了很久，一個笑顏如花，一個溫文爾雅，共鳴之時同時神色向往，憧憬未來……

　陌心顏的眸子開始變得哀傷，那些印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幾乎要將她淹沒，強忍悲澀的訴說著什麽，那曾經滿懷期待的未來已被現實敲打的支離破碎……

　……

　呂布微輕聲在靖瑤耳畔道:“記憶鎖的力量即將崩潰了……”這話說直接些，其實就是回憶的力量如同潮水一般，來的快，退的也快，藍袍修士的時間不多了。

　但藍袍修士一無所覺，或許他才是幸福的，數十萬年的重逢，屬於他和陌心顏的對決永遠不會開啟，會在喜悅的共鳴中化為永恆。

　藍袍修士道:“也許真的累了，都覺得有些疲倦了。”

　眼看道侶緩緩閉眼，陌心顏笑道:“嗯……睡吧，睡醒了……我們一起離開。”

　“心顏……”藍袍修士的聲音呢喃不清了， 濃濃的困意席卷而來，當他眼睛完全閉合後，記憶鎖的回憶力量也隨之消逝了。

　陌心顏沒有傷感的淚流滿面，看著道侶漸漸淡化的身軀，肩膀微微抽動，受她力量感染的冰雪世界下起了湍急大雨，天地朦朧……

　芙蕖輕輕道:“花落人亡，細雨初歇，萬年執念一朝雲散……”她的聲音成為陌心顏最後的注解，世界變得淡薄，重新回到那一片萬千朱紅大門敞開的海洋世界。

　風華絕代不可方物的陌心顏扶著一扇門戶，她的身體正在熒光閃閃，靖瑤知道當熒光最盛的時候，陌心顏便會永遠逝去。

　陌心顏帶著淺淺的笑意看向眾人，目光先是和芙蕖對視片刻，前者坦然，後者悲淒，陌心顏用力揮了揮手，就像是最後的告別，又像在告訴芙蕖她夙願得償，這是最好的結局，芙蕖努力張開微笑，她不知這樣的結局算不算完美，可她知道大師姐放下了。

　目光停留在明尊身上時，兩者相視一笑，明尊如釋重負拱手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