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身不複生王家,最是無情帝王家。
……
本朝大將軍、將軍設置較少,且多為虛設,主要用於安置降臣、勳貴,像徐小小就兼領著大將軍的虛職。
地方侍衛軍最高長官為統軍,中央禁軍最高長官為都指揮使。
大離六部禁軍又以左右龍武衛戰鬥力最強,平時負有宿衛宮禁之責,戰時又承擔征戰禦敵的任務。
眼下嘉帝春秋正盛、大權獨攬,分封諸子固然是想從中挑選合適的繼承人,但並不代表他想培養出一個權傾朝野、眾望所歸的皇子,來威脅到他的權力。
寧親王身為帝後嫡子,聲勢最隆、權勢最大也就罷了。
如果再得到負責宿衛宮禁的葉傾城支持,那將直接威脅到嘉帝的帝位,逼宮奪位倒在其次,弑君謀反也未可知。
再說這也違背了嘉帝指派葉傾城節製龍武衛的初衷。
“好狠心的母親,好歹毒的心腸!天家無情啊……”
徐徊暗自嘀咕,隻覺得後背發涼。
虎毒尚且不食子,離後與寧王母子二人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居然讓一國皇后生出這等心思,不僅要絕了他繼位登基的可能,還欲除之而後快。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
“不是說皇后最喜歡殿下您嗎?怎麽會……”
奏疏一上,不止寧王難逃一劫,葉傾城的結局也未必會好到哪去。
“喜歡?”
葉傾城聞言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我原來也是這樣以為的。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過來,我不過是母后在深宮內苑獨自煢煢時,用來排遣逗悶的金絲雀罷了。”
“公主慎言……”
徐徊一聽嚇了一跳,連忙出言規勸道。
葉傾城的話可是“誅心”之言,要是傳了出去,單單一個“心存怨懟、詆毀聖母”的罪名,廢號圈禁都是輕的。
“徐徊,我是相信你才會說出這番話,你不會出賣我吧?”
葉傾城也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猶疑的望了徐徊一眼,若有所指的問道。
“哎呀――哪來的這麽一陣邪風,吹得我頭都暈了,殿下剛才說什麽了?我怎麽一句都沒聽到。”
徐徊隻覺得陰風拂面,頭冒冷汗,低頭扶額慘叫道。
葉傾城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半天沒有說話。
“砰――”
“砰砰――”
“砰砰砰――”
靜謐空曠的殿內,徐徊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不敢抬頭看葉傾城,深知自己一個應對不善,今日可能走不出海棠閣。
這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個時代的凶險,剛才還巧笑嫣然的葉傾城,只因為錯說了一句話,竟生出了滅口之心。
“萬惡的舊社會,太危險了。”
徐徊頭上的汗“汩汩”的往下淌,心中想著要不要給葉傾城寫個保證什麽的。
“噗嗤――”
葉傾城訕然一笑,故作輕松的打趣道:
“看把你嚇得,沒聽到就沒聽到,我自己也忘記剛才說什麽了。”
“呼――”
徐徊這才抬起頭來,舒了一口氣:
“忘了好,忘記了最好。”
葉傾城還硬不下心腸,做不出殺人滅口的事,又一時頭腦發熱和他分享了心中最大的隱秘,陡然間覺得與徐徊親近了許多。
當下直接對他說道:
“徐徊,你得給我想個辦法,既不違背母后的命令,
也不能惡了父皇,還不能讓三哥丟了性命。” “我――”
徐徊指著自己,一時頭大如牛:
“我一個閑散世子,常年幽居,哪有這個本事?”
“我不管。你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傾城的駙馬,你就真能置身事外、作壁上觀?”
葉傾城使起小性子,還非賴上徐徊不可了。
“你現在倒是想起我是你的駙馬來了!早幹嘛來著?”
徐徊嘴裡嘀咕一句,卻知道葉傾城說的一點不錯,徐徊還真不能置之不理。
隻是這件事著實有些難辦。
離後既然明確授意了,這道奏疏就不能不寫、不能不上。
可是這道奏疏一旦呈上去,以嘉帝多疑的性格,肯定會起猜忌之心,這後果也不是兩人想看到的。
一時間,徐徊也是束手無策。
“原先不是不了解你嗎?誰叫你徐家名聲那麽差?”
“那你現在就了解我了?又不嫌我徐家名聲差了?”
徐徊一翻白眼,揶揄道。
“呵呵,反正我現在知道損陰壞德的事找你,一準沒錯。”
“喂喂喂,有你這麽誇人的嗎?還損陰壞德,你就沒份嗎?傻丫頭!”
“別淨扯些沒用的,想好怎麽應對嗎?”
葉傾城為這事愁了幾天了,一直拿不定主意,又不便對人言,已是有些著急了。
“你當我是神仙啊,這麽一會兒工夫能有什麽主意?我回去好好想想。”
“嗯,傾城可就全指著駙馬爺了!”
葉傾城點了點頭,一臉的溫柔寫意。
徐徊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就走。
“咯咯――”
身後傳來幾聲銀鈴般的笑聲,徐徊一個趔趄,差點沒摔跤,葉傾城笑的更歡快了。
……
臘梅軒。
“少爺,老爺剛才打發人來傳信,說銀錢收到了。”
徐徊剛回來,棠兒就匆匆上前低聲道。
“嗯,知道了。”
徐徊點了下頭,他去了一趟海棠閣,累的夠嗆,開口吩咐道:
“燒點水,少爺我洗個澡。”
“少爺,哪有人一大早就洗澡的。”
“我唄,趕緊去。”
徐徊一屁股坐下後,揮揮手讓棠兒趕緊去準備。
今天和葉傾城的一番談話讓他心神俱疲,坐了沒一會就閉著眼睛小憩。
迷迷糊糊間趕緊一雙柔軟的小手撫上了自己的肩膀,輕輕的揉捏著。
“駙馬爺,奴婢幫您揉揉肩?”
“嗯。”
徐徊應了一聲,沒有睜眼。
“爺,力道可還合適麽?”
“嗯,舒服。還是我們家竹兒的小手最柔嫩,按起來就是舒服。”
竹兒臉皮兒最薄,聞言不輕不重的捶了一下,不依道:
“駙馬爺,您就別老是取笑竹兒了,下次人家不給你按了。”
“呵呵,誰叫爺喜歡你呢。”
“嚶……嚶……”
徐徊感覺肩上的手明顯一頓,脖間幾點濕意,回頭一瞧,竹兒淚珠子正嘩嘩的往下掉呢。
“誒,你別哭啊,開個玩笑……”
徐徊連忙站起啦,手足無措的看著啜泣不停的竹兒,這下玩笑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