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r的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額頭上冒著微微的汗珠,兩個人一時間就這麽傻傻地看著對方,都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比較好,最終,還是承r先打破了沉默。
“今天來趕集,聽說你們學校開學了,我就去你們學校問了問,看你有沒有在。”
“嗯!”
“那個,”承r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手撓撓後腦杓,故意輕咳一下,然後問道:“你還好嗎?”
芳華輕咬嘴唇,低眉垂眼帶著點羞澀笑意地點點頭!
“那,那就好!”承r也開始變得靦腆起來。就這樣,兩人再一次陷入沉默中,承r默默地看著芳華,而芳華抬頭看了看承r又害羞地低下了頭,雙頰已經染上了紅雲,午後的陽光下,蜿蜒流淌的溪水閃著靈動的波光,耳邊隻有潺潺的流水聲和偶爾的鳥鳴。就這麽沉默了一會兒,芳華才突然想起,這個時候已經都到下午了,承r應該還沒吃中飯,輕輕地問道:“你吃中飯了嗎?”
“還沒。”
“那,”芳華思索了片刻,輕輕吸了口氣,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般,開口說道:“不如去我們學校食堂吃吧!”
對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承r又驚又喜,不過思慮了下,還是有些擔憂地問道:“我去你單位吃飯,真的沒關系嗎?”
承r是擔心自己一個大男人跟著一個姑娘家去她們單位的食堂吃飯,別人看了會不會傳芳華的閑話。
“沒關系的。”說著芳華抬頭看了眼承r,臉上帶著羞澀的笑意轉身朝自己學校走去,承r跟在她的身後,心裡很是高興!
到學校食堂的時候,劉師傅看到芳華和承r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來,笑著說:“你們兩個碰到了呀!那就好!那就好!”
承r連忙道謝:“剛剛碰到了,謝謝你。”
“那有什麽好謝的呀!”劉師傅笑呵呵地說。
“食堂還有飯菜嗎?”芳華笑著問道。
“有有有,今兒有幾個老師明天沒課,沒吃就回去了。”
“那幫我打兩份飯菜。”
“好嘞!”
劉師傅把打好的飯菜送上來的時候,承r執意要付錢,因為芳華她們都是根據自己住校時間,來給食堂交米和夥食費的,如果自己吃了一份,那就代表芳華會餓一頓或者多支付一份飯錢。
兩人一個要付,一個不準付,僵持了好一會兒,芳華佯裝生氣地說道:“如果這樣,我就不要你幫忙帶書了。”
怕芳華真的會生氣,承r隻好作罷,兩個人正吃著,金善英和王傳清一前一後端著個飯盒進來,看到桌上的兩人,金善英驚奇地叫道:“米承r?”
承r抬頭,見是金善英,眉目間帶著笑意打起招呼:“善英姐!”
見承r和金善英認識,芳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金善英狐疑地看了看兩人,毫不避諱地問道:“你們兩個,不會是在處對象吧?”
兩個人都愣了下,承r剛想開口,芳華已經紅著臉搶先回道:“你別亂說了,我們隻是遠房親戚!”
金善英明顯有些不信,見芳華這麽急著辯清,承r也覺得這種不清不楚的,讓人誤會了芳華不好,連忙跟著解釋:“真的是遠親,是我娘那邊的!”
承r的母親是芳華村裡的,這個金善英是知道的,見承r都這麽說了,這才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別人說不是就不是,你猜疑什麽呀?”王傳清讓劉師傅打完飯,不著頭腦地丟下這句就走了。
“誰猜疑了呀,別胡說,我就是問問!”金善英對著王傳清的背影嘟囔著,不過打完飯菜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到芳華的旁邊!芳華看看身邊的金善英,又看看承r,輕聲地反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們以前是同學。”兩個人異口同聲地答道,芳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也不僅僅是同學,我姑姑嫁到她們村,剛好又和善英姐是鄰居,所以我們也算打小就認識。”承r很認真地跟芳華解釋著。
“哎呀!你別一口一個善英姐行嗎?我不就是比你大半歲嗎?”金善英似乎有些生氣的樣子,不滿地埋怨!
“大一天也是姐!”承r繼續保持著微笑,像是對金善英的喜怒無常都習慣了。
“真是怕了你了,那就跟姐姐說說,你今天怎麽來我們學校吃飯了?”說著,金善英滿臉笑容地看看承r,又瞄瞄身邊的芳華!
“上次去我舅舅家拜年,芳華讓我回部隊後幫忙給她找些書,這不,今天趕集過來問問,她要什麽書!”承r解釋的沒有破綻。而對於這個解釋,金善英也點點頭表示認同,因為芳華確實有幾次去縣城買書,結果沒買到。
“你什麽時候回部隊啊?”金善英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問出來芳華一直想問卻一直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的事情,對於金善英和承r之間,這種很隨意的相處模式,芳華的內心有些羨慕,進而還有些許的嫉妒,而對剛剛金善英那麽自然又隨意問出自己最在意的問題,讓芳華心底又滿懷感激,就這樣,帶著這種矛盾又複雜的心情,芳華抬頭期望地看著承r,等著他的答案。
“正月二十八就得出發!”承r看著善英,又看看芳華緩緩地說道。
也就是說,承r在家裡隻能待一個星期了。芳華今天所有的喜悅在這一瞬間又開始消散。
“那你這次回部隊什麽時候能回來?”金善英繼續很隨意地問著。
“不知道,也許一年,也許兩年。”回答的時候,承r的目光又不自覺地停留在了芳華的身上,而芳華,這一刻正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難過和惆悵中。
氣氛變得有些沉悶起來,金善英瞧了瞧兩個人,心裡頭似乎明白了些什麽,故意大聲地說道:“哎呀,哪有什麽,不就是一兩年嗎?記得多寫信!”說著起身,笑著對兩人說:“你們慢吃,我先回宿舍了。”
金善英走後,芳華還低著頭,輕輕扒拉著碗裡的飯菜,卻沒有了一點胃口。
“你下午還有課嗎?”承r輕輕地問道。
“還有一節音樂課!”芳華抬頭看著承r,回答的有些無精打采。
“你還教音樂呀!”承r笑著問,看著那雙明亮有神,帶著暖暖的笑意的眼睛,芳華覺得自己內心的憂愁又消散了點。
“嗯,有時候幫其他老師代下課。”
承r點點頭,又問:“那你會彈風琴嗎?”
“會,隻是彈的熟悉的曲子不多。”
“都會些什麽曲子?”
“隻有歌本上的一些簡單的曲子,歌本以外的就只會《送別》還有《雪絨花》。”
“這兩首啊,剛好也是我會的!”承r的笑意更濃。
“你也會彈風琴?”芳華驚奇的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不是,”承r呵呵地笑出了聲:“我只會口琴!”
“真的,那你會的曲子有哪些?”
“我會的啊,嗯~”承r仔細地想了想:“《在那遙遠的地方》《年輕的朋友來相會》《駝鈴》《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等。”
承r用的是等等,那就是說再加上自己說的那兩首歌,他還會其他的,這樣的承r讓芳華更加的仰慕。
“會這麽多啊?”芳華除了崇拜,還有些羨慕。
“嗯,如果你想聽,我下次吹給你聽!”承r脫口而出。
芳華怔怔地看著承r,很想問問,他說的下次是什麽時候,卻依舊開不了口,芳華很希望自己能夠像金善英那樣勇敢膽大,可以那麽隨意地跟承r說話,可是,自己終究不是她。或許是因為善英跟承r之間隻是同學情誼的問候吧!所以才會那樣的無所畏懼坦坦蕩蕩,而自己呢,因為有著不可以告人的小心思而開始變得膽怯和畏縮。
芳華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輕輕地隻敢回一個字:“好!”
下午第三節課,芳華走進了四年級的教室,她並沒有打開音樂歌本,而是拿起粉筆在黑板上抄寫起了歌詞:
《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杯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放下粉筆,芳華在風琴前坐下,緩緩地打開琴蓋,對著下面的學生說道:“今天,老師教你們唱一首歌本外的歌曲,我唱一遍,你們跟著黑板上的歌詞學,好不好?”
對著下面笑魘如花的孩子們,芳華一邊彈起風琴,一邊輕輕地唱著: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教室後方的窗外,承r站在那裡,靜靜地聆聽著,落日的余暉灑落在他的身上,那是芳華心裡,一直沒有褪色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