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東胡地

　在一處不知名的山澗旁，一男一女兩人正雙手捧著山泉痛飲著。

　他們是奉遼東王劉辟非之命，聯系賀連部的赭離與桂枝。在遼東軍營地與賀連部之間，坐落著卑衍與烏丸兩大部落，為了避免被敵人發現行蹤，赭離與桂枝換上了東胡人的服飾，偽裝成一對山民夫妻，同時刻意避開了主路。

　只是如此，路上的水源便很稀少，他們已經一天沒有飲水了，好在終於尋到一處山澗，終於可以飽飲一番。

　赭離看到桂枝臉上用來偽裝的灰塵，笑道:“你該將臉蛋也洗一洗的，咱們走進山林之中，這裡人煙稀少，不用擔心被別人發現……”

　不想赭離的話剛落下，四五個卑衍部的戰士手持長矛、弓箭，對準了桂枝等人。桂枝下意識的手放在腰上，卻發現自己並未攜帶匕首。

　赭離在一旁提醒道:“趕緊舉起手來。”

　桂枝無奈之下，也只能隨赭離一起舉起手。兩人被卑衍部戰士用藤蔓枝條綁了，一路下山，來到了山谷下的一個小型營盤之中。

　桂枝看到營盤的對面，是一道向上的山路，通往山谷。她聽赭離說過，這座山谷名叫火螢谷，至於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卻無從知曉了。這個火螢谷四面環山，只有兩個口子通往外面，是進入賀連部的必經之路。

　如今卑衍部已經封鎖了此處，桂枝他們想要進入賀連部，就必須另外找山路。赭離身為賀連部的繼承人，東胡的右大將，自是知道這條山路的。卻不想兩人竟是在山上遇到了巡邏的卑衍部戰士。

　因為夏季雨水多，河床變寬，派兵襲擊遼東軍補給變得艱難，須卜拔改變了策略，爭取在這一段時間內，拿下火螢谷，打開進入賀連部的通道。只要逼迫賀連部投降，東胡的大勢便可安定下來。

　因此須卜居雲再次帶兵來到火螢谷，她早先已經從俘虜的士兵口中得知有另外一條進入山谷的山路，便再次派人到山上巡邏，以求找到山路或知道山路的獵戶村民。

　當卑衍部士兵將赭離與桂枝帶到她的面前，須卜居雲先聽了卑衍部士兵的匯報，然後問桂枝:“你們是山上的村民嗎?”

　須卜居雲用的是東胡話，桂枝雖然也有學習，但畢竟生疏，而且須卜居雲的東胡話，實在也是錯誤百出，帶著匈奴腔調兒，桂枝更加聽不懂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好在赭離是土生土長的東胡人，還是聽出了須卜居雲說的什麽，當下賠笑道:“啟稟將軍，我家媳婦兒乃是中原人，聽不懂咱們東胡話。”

　聽赭離這麽一說，須卜居雲上下打量桂枝許久，當下吩咐士兵:“取一盆清水過來。”

　不久，士兵端來了一盆清水，放在了須卜居雲面前。

　須卜居雲對赭離道:“讓你媳婦洗一洗臉吧。”

　赭離當下傳話給桂枝，讓桂枝把臉洗了。桂枝無奈，隻得撩起盆中的清水，將臉洗乾淨了。

　須卜居雲看了桂枝清洗乾淨的臉龐，笑道:“的確是一張漂亮的臉蛋。你如何娶了這麽漂亮的婆娘?”須卜居雲的最後一句話卻是問赭離的。

　赭離傻傻笑道:“將軍也知道，中原戰亂以來，有許多人中原人逃荒逃到咱們東胡，你只要給那些婆娘一些東西吃，她們就會乖乖跟著你回家了。嘿嘿，也是小人運氣好，找了個漂亮婆娘！”

　須卜居雲道:“你婆娘不會說東胡話，我能夠理解。但是你又是從哪裡學習的中原話呢?”

　赭離心中警鈴大作，看來這個女將軍不好騙啊，也是，一個女人能夠統領一隻部隊，也定然不是易於之輩。

　赭離臉上的諂媚表情不變:“一開始小人也不會說什麽中原話，倒也沒覺得妨礙辦事兒，但相處久了，溝通不便，便互相琢磨理解，倒是能夠知道對方說些什麽了。”

　須卜居雲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赭離的說法。

　“你們夫妻二人是山上的獵戶?”

　“正是，小人祖孫三輩都是山上的獵戶，我大父用箭射殺過老虎，我父親用箭射殺過山狼，小人最不中用，隻射死了一些野兔野雞之類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須卜居雲聽了，噗嗤一笑:“你少貧嘴了！說不定是你大父、父親欺你年少，吹牛說謊騙你，否則為何單單他們射殺了老虎，山狼，你只能碰到野兔山雞呢?”

　赭離拍了下自己的額頭道:“哎呀，我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將軍說的真有幾分道理呢。”

　須卜居雲道:“因為我也曾自己的父親吹過牛，說他曾經一人戰群狼。”

　“後來呢，你戳破他的謊言了嗎?”

　“後來，他果真遇到了群狼，可惜身邊有我這個累贅，他被狼咬死了……”

　須卜居雲沉浸在了巨大的悲傷之中。赭離心中微微歎息一聲，這個女將軍以前也一定經歷了什麽，才會有這樣的痛苦。

　“其實長輩們的吹牛的謊言，只是為了安撫晚輩心中的惶恐。身為父親，不就是要為子孫撐起一片天嗎?”

　須卜居雲擦了擦眼角的濕潤道:“你這些話可不像一個獵戶說的。 ”好在女人的感性一旦抬頭，這點兒疑惑也就自動忽視了。

　須卜居雲決定，如果這對夫妻不認識路，便將他們放了。

　“你們知道有一條山路通往火螢谷嗎?”須卜居雲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一直攻不下的這座山谷的名字。

　她隨即注意到了赭離吃驚的眼神，當下喜道:“你認識路！你放心，只要帶我們進入山谷，我讓卑衍勃兒賞賜你們一千頭羊！夠你們這輩子享福了！”

　赭離知道自己剛才的神情已經暴露了心中想法，無論再如何隱瞞，對方都不會相信的，當下道:“小人的確知道這條山路。”

　須卜居雲大喜，當下讓人送來酒肉，款待這對從山上捉來的獵戶夫妻，看到他們狼吞虎咽的模樣，須卜居雲滿意的點點頭，她終於可以快速拿下這座久攻不克的山谷了。

　須卜居雲一面令人看管好赭離與桂枝兩人，一面派人去通知哥哥須卜拔，讓他火速派兵支援，因為一旦拿下火螢谷，便要直面賀連部的軍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