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三水之戰
燕軍主力屯駐在著縣,與濟南隔著濟水相望。燕王臧荼就在大軍之中。即便項羽已經調集全部兵力前往膠東,臧荼仍舊不敢率軍渡過濟水,只是派遣散騎遊蕩在濟南周圍,觀察動靜。
這日,散布在濟南的散騎發現了田橫出使的馬車,當下派人護送田橫前往著縣。因為要渡濟水,田橫必須在濟水南岸下馬車,坐舟楫。
田橫看到兩岸之間,各自有一個簡易的碼頭。燕國到此時竟是連一座像樣的浮橋都沒有修建,也說明其根本沒有打算進入齊地,支援齊國的想法。
田橫又覺得臧荼並非能夠依托之人。但他在宮殿之內,向王兄建議前往燕國,如今大話已經放出去,若是孑然一身回去,恐怕田七一家也會笑話自己吧。
田橫還並不知道,田七一家已經背叛齊王。
不久,一名船夫從對岸來到。
散騎吩咐船夫把田橫送到對岸,若沒有發現情報,散騎是不能回到濟北的。散騎路上也受到了田橫的打點,被塞了不少金幣,因此對田橫十分有好感,當下向田橫拱了拱手,這才離去。
船夫是燕軍從當地征召的,是個齊人,見那散騎離開後,問道:“你真是齊王使節?”
田橫雖為貴族,卻沒有貴族身上常見的傲慢之氣,只是道:“正是,本使田橫,奉齊王命,要與燕國商討合約。”
船夫先讓田橫上了船,待船劃離了碼頭。船夫問:“使者可以告訴去往燕軍營地,所為何事嗎?”
田橫道:“楚軍雖然東去,但必有去而複返之日,臨淄城不可久守,大王準備暫時避居燕地,所以派我來與燕軍商量。”
船夫聽了,卻是急道:“誰為大王謀的此計?”
田橫見船夫語氣中充滿責問,詫然道:“正是本使。”
船夫道:“我也在濟水之上,接待了無數燕人,偷聽過他們的言論。其大王臧荼只有苟且偷生之意,雖手握大軍,卻懼怕項羽懼怕得要命。怎敢會為了齊國惹怒西楚?將王室安危寄托在燕地,比自縛於項羽軍前,尤有不如也。”
田橫聽了,氣道:“船夫之言,也能有高見嗎?本使念你對王室一片忠心,不與你追究,速帶本使到北岸去。”說罷,田橫還握了握佩戴的寶劍。
船夫勸誡不成,便悶聲不語的劃槳。田橫則閉目眼神,思索著該如何與燕國周旋。
忽然問道一股燒焦木頭的氣味,田橫睜開眼睛看去,只見到船上已經燃起了明火,船夫指著田橫道:“既然使節不聽我言,我只能采取強製手段了。大王若久等不到使節回去,就不會去燕國而拋棄百姓。”
田橫大怒,一劍刺穿了船夫的心臟,船夫死前猶道:“小人害了使節的性命,死在使節的劍下,也算是沒什麽虧欠了。大王決不可去燕地……”說罷,身體脫離了劍身,掉進濟水之中。
可船隻仍然在燃燒,此時船處在河中心位置,無論劃槳到南岸還是北岸,都無法及時靠岸,田橫不會游泳,等待他的要麽是淹死,要麽是燒死。
好在對面燕軍發現了濟水之上被火焰燃燒起的小船,還以為是有間諜襲擊,當下派出一批當地齊民,駕駛漁船火速來到。
此時田橫已經被火勢逼進了濟水之中,被幾名漁夫撈上來時,早已經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田橫吐出了幾口河水,與一名燕軍百夫長道:“我是齊國使節,要面見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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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縣。燕軍中軍營帳。
有士兵將濟水之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燕王臧荼。臧碩、臧輝也都在帳內。
臧荼問:“齊王在這個時刻派出使節,不會是想要我大軍南渡,幫助他守臨淄城吧?”
臧碩微笑道:“齊王應該是不會提這樣過分的要求。我聽聞遼東軍已經出現在萊州灣下,齊國使節如果提出讓我們渡河,那就必須保證讓遼東軍登陸。”
臧輝道:“遼東軍不是已經在膠東登陸了嗎?不然項羽也不會解圍臨淄,奔赴遼東。”
臧碩道:“這倒是我的失誤了,沒有將最新的消息通知大王與將軍。我的人已經探查得知,登陸膠東的並不是遼東王,而是南越軍。”
“南越軍?趙佗?他竟然也願意湊這個熱鬧?有趣,有趣。”
臧輝喜道:“若如此,合我燕、遼東、南越、齊之力,四家擊敗楚軍,並不在話下。”
面對臧輝的言論,臧荼心中不以為然。四家擊敗楚軍,於他燕國有什麽好處?只是損兵折將罷了。臧荼不相信遼東王就是抱著赤誠之心來的。
臧碩微笑道:“臧輝將軍的言論,太過天真了。如今我四家力量,分散不齊,缺少統一指揮,陸戰能力均不如楚軍,如何能夠擊敗西楚三萬大軍?助齊攻楚,空折損我燕軍將士,不是善戰之道。”
臧荼撫須微笑道:“臧碩之言,深知臧荼之意也。我燕國本錢稀少,不要把本錢花在無益的地方。”
臧碩建議道:“不如先面見了使者,探明齊國的來意,然後安排使者暫住一晚,也好有足夠的時間商議對策。”
臧荼當下采納了臧碩的建議,親自去接迎田橫。
臧荼三人來到營地門口, 看到田橫渾身濕漉漉的,臧荼道:“去把我新製的衣裳取來一套,為齊使者換了。”
田橫換上了新的衣裳,衣裳紫色鑲邊,乃是用齊國紫色綢緞所製成。齊國為了拉攏燕國入盟,送了大量的綢緞布匹。田橫看著顯眼的紫色,心中五味陳雜,他忽然想到那個死在濟水之上的漁夫。
田橫隨即苦笑搖頭,如今來都來了,空想無益。田橫決定暫且觀察一下燕國的君臣,然後再決定田氏是否避居燕地。
田橫出了換衣的營帳,目見燕軍雖然不如楚軍雄武,尚算編制有序,不僅點了點頭。這被前來迎接田橫的臧荼見到了。
臧荼笑道:“使節觀我燕軍,可算雄壯否?”
田橫道:“雖比不上楚軍,卻也算是能戰之師了。”
臧荼神情一滯,卻也知道自己軍隊不僅比不上楚軍,也比不上遼東軍,田橫這一番言論已經是虛情假意地稱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