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製曰:努爾哈赤者,女真賊酋也,其肆虐遼東,屢起邊釁,為患大明,久矣。如今,上賴祖宗庇佑,下遠將士用命,挫其鋒芒於一旦,賊酋授首,指日可待。此數十年所未有之功,深足為封疆吐氣。寧遠上下,所獲功次,一體優敘。特命欽差陸揚,赴寧遠犒軍。欽此。”
聽到皇帝沒有責怪兵變的意思,兵卒們欣喜不已,特別是聽到還有“犒軍”,紛紛山呼:“萬歲,萬歲,萬歲!”
“陸大人,咱們綁了巡撫,還有這幾個將、官,皇帝真的不會怪罪”,一個憨厚的老卒,出言問道。
“他們禦軍無能,聖上自有懲處”,陸揚朝京師的方向拱拱手。
聽到他們自個兒沒事,反而是那些巡撫以及將、官,會被皇帝追責,眾士卒徹底放下心來。
“餉銀,會補發嗎?”
“當然。本官來時,朝廷先給撥付了兩萬兩,憑名冊,立刻發放”,陸揚道,“來人,唱名,發餉”,兩萬兩,自然是杯水車薪,陸揚也只能事後再去戶部給寧遠討餉了,但目前,士卒們已經開始排隊領餉,可見,一時半會,鬧,是鬧不起來了。
前面在唱名,後面,陸揚則命令禦林軍將巡撫畢自肅、通判張世榮、推官蘇涵淳與總兵朱梅松綁,送去醫館療傷去了。然後,陸揚令禦林軍從亂兵中,挑了幾個畏畏縮縮的人,喚了過來,說是要問問話。
幾個兵卒,來到陸揚帳中,討好地笑道:“陸大人,不知喚小的們前來,有何指教?”
“哦,是這樣,本官有些問題,想問問幾位,坐吧”,陸揚指了指帳中的椅子。
“我們站著回話即可”,這幾個兵卒,諾諾道。
“好,本官要問的是”,陸揚面色陰沉道,“你們想活,還是想死?”
“什麽!”幾個兵卒,一個激靈,想逃出去,這時,才發現大帳內外,盡是刀斧手,他們根本脫不了身。幾人嚇得腿肚子都開始抽筋,其中有個機靈點的,立刻回過身來,跪在陸揚面前,叩首道:“想活,想活,小的想活,望大人指一條活路”。
“你們呢?”陸揚看了看那個還杵在那兒的幾人。
“小的們,也想活,也想活”,那幾人照葫蘆畫瓢道,同時,伏地,叩首不已。
“你們看啊,亂兵們弄了這麽一出,將巡撫、總兵都給綁了,還殺了監軍太監”,陸揚輕輕道,“朝廷不可能不殺幾個腦袋,以儆效尤”。
“啊?!”幾個兵卒癱軟在地上。
“當然,如果你們想活,也不是不可以”,陸揚又道。
“大人的意思是?”聽到還有活路,那幾人,眼神熾烈道。
陸揚沉聲道:“那說吧,帶頭的,都有哪些人,全部都給本官招出來,本官保你們幾人性命”。
“是,是”,那幾個兵卒點頭不迭,“每個營,都有那麽幾個領頭的,具體,俺們也不太清楚,不過,各營都認的帶頭大哥,有兩個,一個叫楊正朝,一個叫張思順”。
“楊正朝、張思順?”陸揚道,“你們的意思是,他們是此次兵變的禍首咯?”
“正是,正是”,那幾個兵卒點頭道。
“好,你們且在本官大帳外待著,等明日,本官再放你們”,陸揚道。
“是,是”,幾個兵卒諾諾道。
“帶下去吧”,陸揚揮揮手,刀斧手們便將他們領了下去,暫時羈押在一個營帳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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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炷香不到的時間,本次兵變的“首犯”楊正朝、張思順,便跪在陸揚的帳下了。
“聽他們說,你們便是此次兵變的禍首,本官該如何處置你們呢?”陸揚狀作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輕輕道,“要不,推出去斬了,然後報上朝廷?如此,倒是一了百了,對聖上,也算是有了個交代。本官呢,也落得省事”。
“大人,我等也是一時糊塗。再說了,也不是我倆挑的頭啊”,楊正朝、張思順伏地泣道。
“不是你倆挑的頭?”陸揚道,“那他們為何都指認你倆”。
“我倆好酒、好賭,在各營裡,倒是有些人脈。兵變,是一個突發事件,事發後,各營都有領頭的,而能夠認全各營頭目,或者說被各營頭目都認得的人,只有我倆。於是,我倆便稀裡糊塗地成為了領頭人”,楊正朝、張思順諾諾道。
“這樣啊,這樣說起來,你倆倒是有些冤枉啊”,陸揚似笑非笑道。
“是啊,是啊,望大人明鑒啊”,楊正朝、張思順道。
“還是那個問題”,陸揚道,“你們,想活,還是想死?”
“想活”,楊正朝、張思順眼巴巴地看著陸揚,齊聲道。
“你們想活,那總得有人去死吧”,陸揚揮揮手,一個書記官,取了一遝紙張過來,還放了兩支毛筆在地上,“寫吧,把那些領頭的人,都寫下來,他們死,你們活”,陸揚道。
楊正朝、張思順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怎麽?這會兒想起義氣啥的了?也行,那你們死,他們活,本官借二位好漢的頭,給朝廷交差便是了”,陸揚道。
“別,別,我們招,我們全招”,楊正朝、張思順急道。
片刻後,各營的兵頭們的名單,都被列了出來,一共是一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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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待兵卒們紛紛歸營歇息了,陸揚命禦林軍分頭、突襲,將那些毫無戒備的領頭犯事的一百多人,悉數緝拿。
陸揚深知,只要沒有了這一百多號人,寧遠的兵卒們就亂不起來了。而且,陸揚也知道,這一百多人,必須拿下,否則,明兒個,他前腿一走,估計不用多久,這寧遠兵卒們,勢必治而複亂,說不定,兵亂還會彌漫到遼東其他軍鎮。
三更時分,寒風凜凜,陸揚立於校場,冷然看著場中跪立著的一百多號人。
“不服,我們不服”,那些人謾喝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陸揚冷冷道,“不過是拖欠了幾月的軍餉,你們竟然便敢嘩變,綁巡撫,殺監軍,威風得很啊。而且,本官查知,你們其中的很多人,甚至還敢乘著兵亂,奸淫良家女子,乃至於殺人越貨,將寧遠,攪得天昏地暗。軍人者,保家衛國也。你們呢,乾的都是些什麽勾當?!你們已經不再是真正的軍人,而是兵痞、兵賊!不殺爾等,軍紀何存?法紀何存?!”
“……”
“行刑”,陸揚吼道。百多名刀斧手,持刀而上,手起刀落,人頭紛紛滾落。慈不掌軍,陸揚深深地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絕不容許自己有懦弱的仁慈。亂世將至,在這亂世中,兵痞、兵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其害甚至還在流寇、異族之上,乃至於李自成竟然提出過“剿兵安民”的口號,可見兵禍之烈。
次日,塵埃落定,所有的領頭人都已被殺,寧遠寂靜了下來,陸揚承諾,隻追責那些首犯,余皆不論,於是,寧遠兵變正式平息。於是,陸揚便在寧遠等著,等到新的寧前道兵備到任,陸揚便可離開寧遠,回京複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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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亂平息的消息,傳回京師,崇禎親自下旨嘉獎。然後,吏部下文,授陸揚為兵部職方司員外郎,好吧,陸揚又提了半級,由正六品的兵部職方司主事變為從五品的員外郎了。
不過,陸揚沒有絲毫的喜悅。因為,遼東之行,讓他看到了北疆的重重問題,乃至於大明的重重問題,遼東乃國家重鎮,竟然都欠餉嚴重,那麽,其他地方,就更加嚴重了。兵變,此起彼伏,最終將徹底失控。
在陸揚的努力下,他寫信給英國公張維賢,請他幫忙,又寫信求到了首輔、次輔門下,畢竟這兩位閣老都是東林黨人, 最後,終於給遼東弄到了幾萬兩銀子的追餉,算是把寧遠的欠餉,勉勉強強給補上了。
本來,陸揚是打算自己出十萬兩,徹底補清寧遠的各種欠餉,不過,汪文言反對,汪文言認為出這個錢,有兩重壞處:第一,皇帝不會領你的情,皇帝反而會擔心你會不會因此而收攏軍心,只要皇帝有了這個想法,你以後就別想著掌兵了,甚至皇帝對你會有各種方面的不信任;第二,你只要出了一次錢,以後,大明的無底洞,便是你來填了,雖然陸揚有錢,而且,還有一個尚未挖掘的魏忠賢寶藏,但無底洞,就是無底洞,哪裡有填得滿的道理。再說了,崇禎帝又不是真的沒錢,他將閹黨查了個底朝天,查抄了不少金銀,只不過,贓款都被他收攏到內帑了,一分錢沒有入戶部的國庫。看來,他跟他的祖父萬歷皇帝還真是有著共同的愛好——守財。於是,陸揚出錢的事,這才作罷。
作為寧遠兵變的後話,楊正朝、張思順二人雖然被陸揚放過了,但他們畢竟是各營領頭人的出賣者,寧遠上上下下豈能容下他們,他們二人也深知此理,於是,他們不得不退役了事,否則,說不定,哪天就會挨了別人的黑磚,死得不明不白。Ps:書友們,我是白發蘇蘇,推薦一款免費小說App,支持小說下載、聽書、零廣告、多種閱讀模式。請您關注微信公眾號:dazhuzaiyuedu(長按三秒複製)書友們快關注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