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域遊戲中，一個封閉的討論室內。

　　這個房間內沒有任何的光照，一張圓桌立在中央。

　　可是圓桌的周圍卻並沒有擺滿椅子，只是在兩端放著兩把椅子。

　　圓桌兩端的椅子上，坐著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的衣著可謂是走了兩個極端。

　　一個人穿著筆挺的西服、西褲，腳下的皮鞋擦得很亮，如果光線夠強的話，估計可以映射出旁人的面孔。此外，他還打了領帶，把頭髮一根根向後梳過去。整個造型顯得精致又謹慎。

　　另一人則是一身休閑裝扮，寬松的短袖 T恤，肥大的短褲，腳上是一雙洞洞鞋，這身打扮說他是來海灘度假的也一點兒都不違和。

　　此時，兩個人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表情顯得很凝重。

　　黑暗的氛圍裡，圓桌旁的一個位置處，亮起了一片熒光。

　　隨後，一個身影顯現在圓桌旁。

　　接下來，圓桌旁又依次出現了十幾個身影，將圓桌邊的空位全部填滿。

　　穿西裝的男人開口了:“看起來都到齊了。”

　　其中一個閃著熒光的人說道:“康德，你把我們都叫過來，就是為了展示這個你搭建的遊樂場嗎?”

　　圓桌另一端穿 T恤短褲的男人咳嗽了兩聲，補充道:“對不起打斷一下，是我們兩個人。腦域遊戲的創建，我也有份。”

　　“尼采，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我一點兒都不感到驚訝，不過你能拉著康德和你一起，讓我著實有些想不通。”那人說道。

　　“我認為沒有什麽想不通的，”康德說，“這件事，絕對值得。”

　　“哼，”另一位來客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道，“人類這個物種，受製於他們的智力和感知，是無法獲知宇宙的真相的，即使他們當中的一兩個個體足夠敏銳，觀察到了真實宇宙的一瞥，也會因為無法承受真實的重量，而陷入癲狂。我們早已證明這一點了。”

　　“你錯啦，黑格爾，人類這個物種，下限有多低，上限就有多高，也許在腦域遊戲的玩家當中，就會有我們要找的人。”尼采反駁道，這句話是康德曾經和他說過的。

　　“一派胡言！”另一位訪客一說話，所有人都停止了竊竊私語，討論室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亞裡士多德，”康德看著那人，語氣平和地說道，“你也反對我嗎?”

　　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亞裡士多德身上。

　　他慢慢開口:“人類，寧願把腦袋埋在虛擬現實遊戲這堆沙子裡，也不願睜眼看看他們所處的世界，這樣的物種，不配獲知真實。”

　　“沒錯！”

　　“我同意。”

　　在一片議論聲中，尼采輕搖著頭，自語道:“真是一幫固執的家夥，怪不得盧梭會一聲不吭地離開……”

　　康德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眾人表達自己的觀點，等到他們都安靜下來，才緩緩開口。

　　他的語氣雖輕柔，裡面卻蘊含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在做出最終的決斷之前，我只希望你們能看完下面這個片段。”

　　話音一落，圓桌上空的一個區域亮了起來，這是一個全息投影，討論室裡所有人都能從不同的角度看到這個片段。

　　投影裡，出現了一個古堡。

　　在古堡大廳的旋轉樓梯上，坐著一個醜陋、高大、令人畏懼的身影。

　　“修理者?”黑格爾挑了挑眉毛，“在他入侵主位面失敗之後，我以為這家夥已經消亡了。”

　　隨後，

投影上出現了修理者的神火熄滅，徹底隕落的畫面。　　“這是什麽東西?”亞裡士多德皺著眉頭，說道，“你是說，一個人類，打敗了修理者?”

　　康德笑著說:“雖然這只是在腦域遊戲中模擬出的一個結果，但是至少在腦域遊戲的這個位面裡，是的，一個人類，單槍匹馬地，打敗了修理者。”

　　亞裡士多德沒有再說話，他似乎是在思考這個事實會對他先前所下的結論造成什麽影響。

　　討論室裡陷入一片沉默。

　　良久，亞裡士多德開口了:“好，我必須重新修正演算的結果，一些可能性在調整了參數之後大大提升了。”

　　“所以——”康德微笑看著亞裡士多德，拖著長腔等待著最終的答覆。

　　“腦域遊戲計劃可以繼續，組織會給你——”亞裡士多德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尼采，修訂道，“——你們最低限度的資金、資源和技術支持。還有疑問嗎?”

　　“沒有了。 ”康德笑著說道，“謝謝投資人爸爸。”

　　“此次見面到此結束。”說完，亞裡士多德在一陣熒光閃過後，消失在討論室裡。

　　其他人也相繼離去。

　　待所有人都離開，討論室裡只剩下了康德和尼采。

　　尼采長籲一口氣，用手背擦過額頭說道:“好懸。”

　　康德卻是一臉平靜:“項目評審就是這樣，甲方能找到一萬條理由否定你，但是，我只需找到一條能說服他們的理由就行了。”

　　“把玩具修理者引進副本可真是一招險棋，”尼采看著康德說道，“修理者這個角色在遊戲裡的權限很高，如果玩家通不過這個副本，甚至可能會對他們的腦神經造成永久性損傷！你這麽看好羅夏，就不怕他變成傻子?”

　　康德嘴角翹起，打了個響指，討論室就消失在兩人面前，取而代之的，是豪華的辦公室，周圍是明亮的落地窗、寬大的實木辦公桌和一塵不染的木地板。

　　“如果他是我們要找的人，他就一定可以。”康德看向尼采，“如果不是的話，那他傻就傻了，對我們也沒有什麽損失。”

　　康德走到辦公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一盒雪茄，剪開抽了一口，濃鬱的雪茄味道在房間裡彌散開。

　　“即使是人類這整個物種被放棄，對組織來說，也只是一個小小的挫敗而已，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康德再次看向尼采，“你知道吧，和我們將要面對的事情相比，一切都顯得是那麽微不足道……”

　　尼采第一次在康德的目光中看到了億萬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