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震耳欲聾，在逼仄的房間裡回響。

　　老胖女人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雙手持槍，向前平伸，黑洞洞的槍口直指羅夏的腦門，周身蕩起一陣硝煙。

　　羅夏則端坐在沙發上，表情如常，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都沒眨一下。

　　而佐德則站立在羅夏的身邊，左手伸到羅夏面前，以佛祖拈花的手勢定格在羅夏臉前20厘米的位置。

　　在佐德的左手拇指和食指之間，是一顆小小的金屬彈頭。

　　在這麽短的距離內，這顆子彈本可以輕而易舉地要了任何敵人的命，可是手槍的設計者顯然沒有考慮到，這個世界存在能夠捕捉子彈的超人的可能性。

　　“9mm子彈，馬卡洛夫手槍?”羅夏話音未落，老胖女人突然伸手扯下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金項鏈。

　　“阻止她。”幾乎就在羅夏最後一個字說出口的同時，佐德像是瞬間移動到了老胖女人的身邊，一隻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老女人吃痛松開了手，金項鏈從手心墜落，佐德伸出另一隻手接住了項鏈。

　　羅夏兩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悠閑地走到佐德和老女人身邊，接過佐德手裡的金項鏈，拿在手裡晃悠著。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項鏈就是你們聯絡用的通訊設備，一旦任務失敗，就用這個東西呼叫援兵。”羅夏把金項鏈掛在手指上，來回轉悠著。

　　“嘿嘿嘿，”老胖女人已經被佐德製服，她嘴裡發出難聽的笑聲，“我們這種人，任務失敗了，對組織也就毫無用處了，你居然認為組織還會派人來援救我們嗎?”

　　“那這玩意兒是幹嘛的?”羅夏繼續晃悠著項鏈。

　　“炸彈！”

　　聽到這話，羅夏手上一激靈，差點把項鏈摔在地上，他趕緊伸出另一隻手接住項鏈，小心翼翼地遞到佐德手裡，“你這個東西收好，別摔了。”

　　老胖女人看著羅夏。

　　“看我幹嘛！”羅夏斥道，“老實交代，你為誰服務！契卡還是內務部！”

　　聽到羅夏的問題，老女人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層迷霧。

　　“你知道的不少……”

　　“廢話，老子上過歷史課。”羅夏心說。

　　“我被出賣了……”老女人喃喃說道，“不，是我們被出賣了……”

　　雖然不明白老女人話裡的具體含義，羅夏還是趁勢說道:“不錯，你們早就被出賣了！以前你沒得選擇，現在，你如果想做個好人的話，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就看你如何選擇了。”

　　老女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過了良久，她布滿皺紋的臉舒展開，乾癟的嘴唇翕動著:“選擇?50年前，我的初潮還沒有到來的時候，我就宣誓效忠契卡了。我的工作很複雜，遠不止是為了一派去屠殺另一派，我的手上沾滿了所有勢力的鮮血，不管最後誰掌握了權力，像我這樣的人都會被清算的。我不奢望有再度選擇的機會。不過，你想要真相，我可以給你。”

　　羅夏看了佐德一眼，然後看向老女人。

　　“幾十年前，鐵幕還未落下的時候，有一項計劃在全國范圍內秘密地實行著，名字叫做超人類計劃。不過既然你們能夠找到這裡，說明你們對這項計劃並不是一無所知。”老女人看了羅夏一眼，繼續說道，“計劃的目的是，尋找擁有或自稱擁有特異功能的人士，對他們的特異功能進行研究。”

　　“不過，可笑的是，

這項計劃匯集了大量的異能人士，可是通過縝密嚴苛的研究，他們的所謂異能都無法在實驗環境下重現。”老女人搖著頭說道，“換句話說，計劃中的絕大多數樣本，都是騙子。”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一個來自烏克蘭的孤兒被送到了研究中心，根據報道，他跑得比馬還快，跳得比老虎還高，比棕熊還要強壯，看得比鷹還要遠……中心的研究人員把他當做有一個騙局，也許只是為了騙幾口吃的，畢竟對於一個孤兒來說，研究中心的夥食可以算得上是珍饈佳肴了。”

　　“這個來自烏克蘭的孤兒，應該不是一個騙子。”羅夏說。

　　“不，他是騙子，他並不像報道中說的那樣，可以跑得比馬還快，跳得比老虎還高，比棕熊還要強壯，看得比鷹還要遠，他騙了人，不是因為他做不到這些，而是他在刻意隱藏自己的能力！只要他想，他可以飛得比米格戰鬥機還快，他的胸膛可以承受V2彈道導彈的攻擊，他的眼睛裡可以射出激光，甚至能將德國人潛伏在海底的潛艇引爆……他是鋼鐵之軀，真正的超人！”

　　“一個在烏克蘭農村長大的超人。”羅夏托著下巴說道，“好吧，接下來，你們對這個超人做了什麽。”

　　“實驗，各種各樣的實驗。”老女人看著天花板，仿佛在努力回憶著，“超人類計劃的研究人員在超人身上做了無數實驗，他們用各種天然或合成金屬測試他表皮的堅韌程度，用高溫嚴寒測試他的耐受性，用毒氣測試他的抗毒性……根據我看到的資料，甚至有一名研究人員提議用核彈測試超人的生存能力。那還真是一個瘋狂的年代……”

　　“你們這是把我們可敬的紅色之子當成小強了。”羅夏搬了一張椅子坐下來，看著老女人。

　　“小強?那是什麽?”

　　“你就當我沒說。”

　　老女人繼續說道:“通過大量實驗數據的累積，我們得知了超人的能力，當然，也包括他的——”

　　“弱點。”羅夏接口道。

　　“是的，弱點。”老女人點了點頭，“隨著實驗的進行，計劃中的所有人都意識到，超人將會成為我們最強大的戰略威懾武器。他一個人，就能摧毀整個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當然也能以一己之力消滅共和國聯盟。一隻猛虎最好被關在籠子裡，如何遏製超人，成為了超人類計劃的又一個重要課題。”

　　“超人遏製計劃，就掌握在亞伯教授的手裡。”

　　“是的。”老女人抬眼看著羅夏，“不過後來卡岡諾維奇為了巴結領導，把超人介紹給了史達林，還抹去了一切關於超人的實驗記錄。自此之後，超人成為了紅色之子，史達林的貼身護衛。”

　　“感謝你的坦誠，”羅夏從椅子上坐起來，伸出一隻手，老女人瞥了一眼，無動於衷，羅夏尷尬地把手插回褲兜，“現在，我可以見一見亞伯教授了吧！”

　　老女人低下頭，突然加快了語速:“超人類計劃終止後，所有重點崗位的研究人員都被保護了起來，名為保護，實為看守，就是為了不讓任何人接近這些人，了解到超人的弱點。我被安排嫁給了亞伯教授，就是為了保證他直到進入墳墓，都不會吐露關於超人的任何字眼。”

　　她格外強調了“任何字眼”這幾個字。

　　“你現在再說這話，還有什麽意義嗎?帶我去見亞伯，我們都能省點力氣。”羅夏說。

　　“不，我改主意了。”老女人眼裡寫滿了決絕，“就算我被出賣了，就算我已經成為了一顆棄子，但我曾經宣誓效忠契卡，我就必須保留這份忠誠，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否則……”

　　老女人垂下眼簾，神態恍惚地說道:“我的一生將毫無意義……”

　　“你還想怎樣?炸彈已經被我們繳獲了，難不成——”羅夏的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因為從老女人咧開的嘴角，他瞥見了她嘴裡滿口的大金牙。

　　“別告訴我你嘴裡的金牙都是炸彈。”

　　“嘿嘿。”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