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楠提著范涵的人頭,一劍將那株從玄恆處借來的早已沾滿人血的‘生生草’斬碎,然後轉身離去。
在林中走了幾步,紀楠猛然回過身來,看著空蕩蕩的密林道:“誰在那裡?”
空間一陣波動,一名中年人緩緩出現在紀楠面前。
紀楠看著此人,面色大變。
“周師伯!”紀楠驚聲道。
周至宏目光看著紀楠,半晌後,緩緩道:“我隨恩師駐守雒州城十余年,未曾聽說過皇碭山中有這一味靈藥,我本以為是那凶人作怪,沒想到卻是你。”
紀楠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她看著周至宏道:“我殺了周師兄心愛的女人,師伯準備怎麽處置我。”
周至宏掃了一眼范涵的頭顱,道:“不過一個女人而已,我兒天資奇高,以後成就武宗也不在話下,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說完,周至宏看著紀楠,頗有興趣地道:“我知道你閉關後修為盡廢,今日這劍術如何解釋?”
“乃我奇遇,不足為師伯掛念。”紀楠淡淡的說道。
周至宏笑道:“你既喚我師伯,那我便為你尊長。不如現在跟我回去,我對你這氣修一脈的劍術,很感興趣。”
紀楠深吸一口氣,知道今天是逃不脫了,於是便道:“跟師伯回去自是好說,只是師伯需要接我三劍方可。”
周至宏目光一凝,然後說道:“好。”
紀楠長身玉立,目露清光,忽然笑道:“怎可對師伯不敬,我隨師伯回去就是。”
周至宏深深的看了紀楠一眼,說道:“江師弟有你這個弟子,真是他的福氣,可惜不能善待。”
紀楠不答,周至宏也不見怪,道了聲:“走吧。”於是揮手帶起紀楠,朝雒州城去了。
入了城,周至宏帶著紀楠徑直到了大將軍府。在門口落地,因為古彥華也在大將軍府內隱修,以示尊敬。
就這樣,周至宏在前,面色無悲無喜。紀楠在後,面容沉靜,手提人頭。
一路上眾多武士、武師見了,都目露驚異,看見紀楠手中的人頭,更是駭然無語。
“那是紀楠...”
“她不是修為全廢了嗎?”
“她手裡提的是誰的頭?”
“!那是范涵師姐的人頭!”
“!!!???”
“紀楠她...她殺了范涵師姐?”
“胡說!紀楠修為全廢,怎麽可能殺得了范涵師姐?”
“那是誰殺了范涵師姐?”
“紀楠背著劍,跟在大師伯後面,肯定是她殺了范涵師姐,然後被大師伯抓住了,這回她死定了。”
“可是這並不像是被大師伯抓回來的啊。”
“....”
“快去通知周師兄。”
紀楠時隔多日,再次走進了這個大殿之中。
只是這次的大殿變得蕭索了許多,上次玄恆一次殺了不少大武師,現在零零落落只剩下一半了。
周至宏走上高座,坐下後,看著站在殿中央的紀楠道:“紀楠師侄上次閉關修為盡廢,卻不想又得奇遇,得了一脈上等劍術,范涵師侄便是死在這劍術之下。”
“什麽?范涵師侄被殺死了?”
整個大殿陡然喧嘩起來,原本他們看著紀楠手中的人頭還沒在意,此刻愕然看去,那不是范涵的頭是什麽?
一名女性大修士倏然起身,厲聲喝道:“你竟敢殘害同門?”
紀楠看向這名女性大修士,
馬上認了出來,回道:“顏師叔要如何處置於我?” 這名女性大修士名叫顏雉綺,乃是當初江欽的師姐。可惜為人薄涼,江欽生前與江欽關系極好,待她們幾個江欽的徒弟也非常好。
可惜江欽一死,便不聞不問,上次何青雲強迫自己用出雲槍和范涵交換時,她也是冷眼旁觀。
顏雉綺轉頭看向周至宏,道:“大師兄,此女殘害同門,為何不將其正法。”
周至宏看向紀楠,問道:“你如何說。”
紀楠面對著周圍的大武師們,拱手抱拳,然後道:“我今日之所以隨大師伯回來,不過就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今日還叫你們一聲師伯師叔,是看在我已死的師父面子上。”
“不然,你們算什麽東西。”紀楠終於露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大膽!”一名大武師怒而起身,大喝一聲,頓時嘯氣成冰,帶著森寒徹骨的氣息就朝著紀楠漫卷而來。
紀楠面色一凝,想要躍身躲閃,卻發現雙腳一陣冰涼,動彈不得。
低頭一看,卻見滿地冰霜凝結,然後凍結了自己的雙腳,寒氣順著自己的雙腿蜿蜒直上。
紀楠運轉靈力,默念五行法訣,馭行火法,環繞周天。
‘嗤’一陣白煙冒起,那濃鬱的寒氣瞬間被一道騰霄的火龍化去,散做漫天白霧。
“氣修之法!”殿內的大武師們脫口而出,然後他們站了起來,目光凝重的看著紀楠。
“雒州城附近竟然還有氣修隱匿,我們駐守此地幾十年居然沒有發現。”
“你修為盡廢,是那些氣修幫你恢復了修為?”
眾人看向周至宏,周至宏道:“這就是我為什麽不殺她的原因。”
顏雉綺沉思道:“看來近些年,這些氣修死灰複燃了。”
紀楠看著眾人模樣,不覺好笑,將范涵的頭顱扔到地上,“我已至此,你們若要殺我,還請早些動手。若要留我,還需安排住宿。若不殺我也不留我,那我便走了。”
“閉嘴!你這個叛徒!”顏雉綺厲聲呵斥,“今日留你不得。”
“顏師妹且慢動手。”周至宏連忙叫道,“此女尚有用處。”
顏雉綺聞言,收回真力,“但憑師兄做主。”
周至宏‘嗯’了一聲,然後取出一條金線,對著紀楠拋了過來。
那金線盤桓旋轉,然後化作一道細芒,消失在虛空之中,再看時,已經從紀楠額頭飛入。
紀楠渾身一顫,隨後整個人的修為頃刻間被封印起來,斬顱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再也拿不住了。
不過紀楠依然鎮定自若,在眾人如看異類的目光下,坦然道:“若是以為抓了我,就能引出他們,那你們可就想多了,我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
周至宏笑道:“這就不需要師侄操心了。”又朝外面道:“來人。”
兩名武士走了進來,周至宏指著紀楠道:“將此女帶去雲水居看押。”
“是。”兩名武士上前,一左一右押住紀楠,就朝雲水居去了。
“師兄以為,此女和那凶人有關?”顏雉綺看向上方的周至宏問道。
周至宏點點頭,“那凶人斷了一臂,實力肯定大不如前,所以急著招攬弟子,其中所圖...暫不知曉。”
“這凶人定還盤踞在皇碭山中,諸位師弟,此次以紀楠為餌,若其人出現,一定不能讓他逃脫。”周至宏起身說道。
所有大武師都站了起來,抱拳應道:“定當擒拿此人,為死去的師兄弟們報仇!”
小小的雲水居,此時一百多名武士重重圍困把守著。
紀楠看著樓下庭院中的武士們,又看了一眼四處閣樓之上的武士,她裝作若無其事的進入了關押她的那間閣樓中。
將四面門窗關好,紀楠從懷中拿出一粒石子,然後將石子往地上一丟,只見一團煙霧騰起,霎時間從煙霧之中出現一個人影。
這個人影逐漸凝聚成形,緩緩現出真身,仔細一看,不是玄恆又是誰。
玄恆身負長劍,右手處的衣袖空空蕩蕩,只有左臂還在。
他出現後,立刻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壓力壓在頭頂。
“怎麽了?”紀楠連忙問道。
玄恆輕聲道:“是那個武宗,氣勢覆壓此地,我稍不注意就會暴露。”
紀楠聞言,點頭道:“那周至宏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根金線,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那金線縛住了修為。”
玄恆仔細看著紀楠,上前拉起紀楠的手,紀楠渾身僵硬,臉色微紅。
玄恆疑惑的看著她:“怎麽了?”
紀楠忸怩道:“沒什麽,就是有些不習慣。”
“哦。”玄恆應了一聲,“很快就好。”
說完,玄恆運轉法力,將紀楠丹田神魂查看了一遍,笑道:“不過是用來限制氣修功法的,對你無用,你只要盡快達到‘練神返虛’的階段,這封印就奈何不得你了。”
玄恆松開了紀楠的手,“你這個辦法挺好,既能名正言順的潛入他們內部,又能不被懷疑。你現在暫時還沒有危險,只要我不出現。”
紀楠點點頭,然後看著玄恆道:“值得這樣冒險嗎?”
玄恆回過身, 看著她笑道:“我答應了別人,既然答應了別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人立於天地之間,就這點東西值得我們去守護了。”
“哦...”紀楠模模糊糊應了一聲,“那你要小心一點。”
玄恆拿出一張靈符,塞到紀楠的手中。
紀楠看著手中陌生的木牌,問道:“這是什麽?”
“有危險的時候,對著它念咒語,便能救你脫逃,哪怕是武宗也留不住你,這是祖師給我的,我沒用過。”玄恆說道。
紀楠心頭一緊,連忙將靈符遞了回去,“還是你拿著吧。”
玄恆左手往回一推,輕聲道:“此次若大事不成,我死不足惜。你是為了幫我,我不能讓你被我連累。”
紀楠還待再說什麽,突然外間傳來一陣喧鬧。
仔細聽去,只見一陣吵鬧聲傳來。
“紀楠那賤人在哪裡?”
“我要殺了她。”
“我要為涵兒報仇!”
“你們給我閃開!”
“滾開!”
紀楠聽到這聲音,眼睛一亮,對著笑道:“你的計劃可以改動改動了,我想到一個絕好的隱藏身份的辦法。”
玄恆不是笨人,一聽就明白了,“這個人是誰?”
紀楠道:“是周至宏的兒子,你不是說你祖師教過你一個變化之術麽?”
玄恆也笑了,這時門外已經響起腳步聲,他朝紀楠點了點頭,眨了眨眼睛。然後運轉法力,消隱身形,藏伏於門前憑風後方。
紀楠看著玄恆身形逐漸隱去,目光看向了房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