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宏大的載德殿佇立在高天殿的左下方,是六合派的三大殿之一,主要負責協助宗主處理宗內事務,權力極大。
水薏身為主掌載德殿的長老,地位自然而然位居所有長老之首。雖說在師門順序上,她還要稱呼許多長老為‘師兄’,但她在六合派的地位,是僅次於宗主越覃峰的。
她將從各國送來的玉簡一一看過,然後拿出載德殿金印,往玉簡之上一放。只見一道金光掃過玉簡,原本只是散發出淡淡乳白色靈光的玉簡馬上就蒙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水薏看著眼前堆積的數十卷玉簡,朝下方的一名武宗中期的長老道:“這些文誥可以下發各國了。”
立時便有一旁侍立的弟子捧起盛放文誥的檀木掌盤,然後放在了那名長老的桌上。
那長老拿起一卷文誥,打開仔細看了看,目光有些疑惑地問道:“誥令之中為何要嚴令各國武宗不許交惡太平教呢?”
水薏笑道:“太平教有四宗自告奮勇來對付,我等總要成人之美。”
那長老沉吟半晌,道:“不如再加一句,要對四宗的同道大開方便之門?”
水薏雙目一凝,大殿內的氣氛陡然變得有些沉悶起來。
忽然,水薏眉頭一展,看著那長老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以。多加一句,告訴他們要大開方便之門,要多方便就有多方便。更要派出名下弟子明走暗尋,時刻關懷從四派過來的同道們。”
兩人說完,那個長老便袖袍一揮,將所有玉簡收了,起身告退之後,轉身就出了載德殿。
水薏又從案邊拿起一本古籍,最近她一直在看這本書。這本書裡面收錄了幾百年前的各種氣脈修士的門派、功法、以及神通等信息,對於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太平教。水薏實在是非常好奇,但是好奇歸好奇,太平教的實力卻極為強大,而且馬上就要找上門來。所以水薏在修煉閑暇之余,特意找了許多關於氣脈修士的記載來研究。
只是這一看之下,水薏大為意外,原本氣脈修士在她們的腦海中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就算是禁忌,也只不過是腦海裡還殘存的一點觀念罷了。
但是現在一仔細研究,她才發現氣脈修士雖然一開始在肉身力量上面比不上武修,可是一旦成長起來,比武修還要恐怖許多。
而在武修一起聯手將氣脈傳承滅絕的時候,正好是氣脈各派之間內鬥最厲害的時候。這內鬥一起,門中便有大量的死傷,導致青黃不接,最後武修聯手,一舉將氣脈徹底滅絕。
但是仍然有一大批殘存的氣脈修士攜帶著功法隱匿了起來,武修在其後三百年裡不斷的對其進行追殺和清剿,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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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老。”殿外一名值守弟子走了進來,“有一位師弟拿著大長老的玄玉令牌求見。”
水薏抬起頭,“玄玉令牌?”她心念一轉,馬上就明白了過來,同時心中暗道:這丫頭多年來不曾拿玄玉令牌找我,今天是遇到什麽難事了?
“讓他進來。”水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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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衡常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步入大殿中央後,對著水薏大禮參拜。
“起來吧,是梅瀟讓你來的嗎?”水薏看著衡常問道。
衡常雙手捧著玄玉令牌,恭聲說道:“回大長老,是得。”
水薏端坐在上,道:“可是她遇到了什麽難處?”
衡常內心一喜,
原來水薏大長老這麽看重梅師姐啊,心中更覺高興。 不過他立馬回答道:“並未有難處,只是今日在外山界南門闖入了一個不速之客,修為高深,實力強大,連續斬殺了多名師兄,梅瀟師姐見其凶悍,未免多添傷亡,便讓我來見大長老稟明原因。”
水薏聞言,揮手道:“這丫頭太不識大體,既有惡客,便召集人手擒殺便是,若是弟子不敵,也可去搬請巡山武宗,如此小事,何必動用玄玉令牌?”
見水薏似乎有些不喜,衡常心裡一慌,連忙說道:“大長老容稟,非是師姐隨意動用玄玉令牌,而是此人頗為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水薏毫不在意的問道。
衡常道:“此人功法稀奇,氣息與我等截然不同。而且她出手詭異,令人防不勝防。似乎.....,似乎有些氣脈修士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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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薏聞言,神情終於不再無動於衷,她仔細問道:“可知其姓名、師承?”
衡常偷偷看了一眼水薏,小心翼翼地說道:“未知姓名、師承,但她自說是隨祖師來拜訪...拜訪宗主的。”
水薏緊接著問道:“就她一人嗎?”
衡常道:“還跟著一頭黃牛,黃牛背上盤坐著一個年輕人,但是一直都在盤坐修煉。”
水薏黛眉輕蹙,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要來拜訪的太平教教祖。但是聽衡常所說,又有些不像,一男一女皆是少年之人,那太平教祖在哪裡呢?
不過此事終是不能疏忽,她決定親自去一趟南門。
“走,去南門。”水薏起身說道,然後不等衡常說話,衣襟一擺,腳下頓時飄起一縷白雲。水薏腳踩白雲,帶著衡常就飛出了載德殿,在萬裡青空上劃過一道白虹,直直的飛向了外界南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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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山界南門,鈴仙湖岸。
氣氛持續凝滯,楊幼真站在那裡,氣質寧靜,衣袂飄飄,整個人脫凡出塵。好似剛剛動輒殺人的不是她一般,好似只是在看風景,身邊的那些對她飽含敵意的大武師只不過是點綴的花草而已。
這份灑脫與淡然,看得許多六合派的女弟子無比的羨慕與嫉妒。
然後梅瀟看在眼中,卻對楊幼真又多了一絲尊敬。
就在這種對峙之下,楊幼真突然抬了一下頭,頓時整個場面都緊張了起來。
而梅瀟在同一時間也抬頭看向了內界的天空,只見一道白虹轉瞬已至,一股龐大的威壓瞬間籠罩在整個外山界千裡界域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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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外山界界域大小數十座山峰上騰起數道虹光,而一個輕柔脆亮的聲音在千裡晴空上響起,“爾等各安其事,不必前來拜見。”
原來那些峰頭上騰起的虹光都是駐守的武宗,見到水薏來了,自然要前來參拜。
此時水薏開口讓他們不必拜見,就各自凌空朝這邊遙遙一拜,轉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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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薏帶著衡常落下雲頭,下方眾弟子紛紛激動的跪倒在地,大禮參拜,口呼:“拜見大長老。”
水薏素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所有人都托了起來。然後水薏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梅瀟,笑道:“這次選拔大會,是不是可以拜入我門下了?”
梅瀟抬起頭來,看著水薏,眼中露出一絲感動,道:“多謝師父不棄。”
梅瀟身後的眾弟子相互看去,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縷喜色。
而另外那些弟子則更加後悔了,現在再想要和梅瀟處好關系,也已經遲了。他們心中哀歎一聲,梅瀟這次可算是一飛衝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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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薏得了答覆,便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看向了楊幼真。
只是第一眼看到楊幼真,水薏心中直接就升起了一股極其強烈的想要收其為徒的想法。
但是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但是還是掩藏不住,因為楊幼真的資質在水薏眼中看來實在太好了。
就連梅瀟,與楊幼真比起來都稍遜了一籌。
水薏看著楊幼真,道:“你便是要見我們宗主的人?”
楊幼真朝水薏拱手行禮, 道:“晚輩楊幼真,見過前輩。”
水薏看著如此優秀知禮的楊幼真,心中是更加的喜歡,直接將楊幼真殺了好幾個宗門弟子的事情拋之腦後。
在武修眼中,十個被殺的弟子,也比不上一個殺了你十個弟子的人,極其純粹的武力為尊。
或許有感情的弟子被殺了還有一絲仇恨,但是這種沒有絲毫感情的弟子被殺了,這種仇恨就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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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薏朝楊幼真問道:“你要見宗主?”
楊幼真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是我家祖師要見貴派宗主。”
水薏掃了一眼,看著楊幼真,又看了看那頭黃牛,目光一凝,這頭黃牛血氣雄渾,內息如雲,隱隱之間噴薄而出,實力竟還在楊幼真之上。
她再看了一眼牛背上的太衍,.....絲毫修為也沒有,血氣綿軟如絲,內息空蕩無物,雖然樣貌極佳,風姿上等,但除了這些,其他的表現簡直就是一個凡人。
這種人就是長的再好看,她也不願意多看一眼。
“你祖師怎麽稱呼,在哪裡呢?”水薏笑著問道,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楊幼真和太平教沒有關系,那她就直接強收了這個弟子。雖說初期她肯定會有怨氣,但長久下去,等她在自己的教導下變強之後,就會芥蒂盡去,反而對自己無比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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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幼真正要回答,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清朗明靈,而且極為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如春筍破土,柔潤細嫩。又如春雷綻放,萬物醒神。
“她的祖師,正是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