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璃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目光看著那環繞自己周身的嫋嫋青煙。她知道,那是孫休的魂魄在守護著她。
“爸...”孫璃輕呼一聲,最後猛地朝前一撲。
孫璃的身體穿過青煙,直接撲到了地上。
再也沒有了那個溫暖厚實的懷抱,只有魂魄繞轉,散發出幽暗的清光。
“爸....”孫璃再次一聲呼喚,眼淚奪眶而出。
孫璃此刻痛徹心扉,趴在地上如同小孩一般放聲大哭。
太衍看著她,語氣清淡,不帶絲毫感情,“你貪戀紅塵,致遭情傷。不思反悔,卻謀報復。這些年來四處取人精氣,煉製法寶。”
孫璃止住哭泣,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定定的看著太衍。
“貧道本應將你打入輪回,但念在你隻取人精氣,並未害人性命,故而將你鎮壓在終南山中三百年,你可認罰?”太衍緩緩說道。
孫璃看著太衍,搖頭道:“現下不過你為刀俎,我為魚肉,我之罪惡但憑你說,我之性命但隨你定奪。只是讓我服氣,卻是不能。”
“嗯。”太衍點頭,“你服氣也罷,不服氣也罷。此番卻是不能饒你,將你鎮壓終南山中三百年,望你好自為之。”
“且慢!”孫璃突然說道。
太衍看著她道:“你還有何話說?”
孫璃慢慢站起身來,“你身為道門真君,想必是道行淵深,我這裡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太衍淡淡笑道:“你問吧。”
孫璃道:“人妖相戀有錯嗎?”
太衍說道:“你自小雖你父在中南山修行,修的乃是道門正法。自然不知,這草木鳥獸成精化妖,就算能夠化形成人,其自身修為也不足以消去體內的‘妖毒’。”
“妖毒?”孫璃疑惑的問道。
太衍點點頭,“對,妖類化形為人身,並非是真正的人。所以體內會有‘妖毒’,此妖毒對你自身無害,但若與凡人相遇,便會毒害凡人。尤其是人、妖陰陽交歡之時,這妖毒便會發作。自動吸取人類精元,並毒害其神魂。”
“那我為何沒有妖毒?”孫璃反問道。
太衍伸出手指,“一來,妖物並不能自己察覺到自身妖毒,就如同人類永遠無法看清自己的本性一樣。妖怪們身上最毒的就是成妖化形時的‘妖毒’,而人類身上最毒的便是潛藏於靈魂深處的‘本性’。”
“二來,你自小修煉道門正法,妖毒早已祛除煉化,故而無事。”太衍說道。
孫璃冷笑一聲:“這麽說來,我還要感激道門咯?”
太衍輕輕一笑,反問道:“道門需要你的感激嗎?奢求你的感激嗎?有眼巴巴的盼著你去感激嗎?”
孫璃愕然,隨後沉默無言。
過了十多秒,她歎了口氣,“二十年籌謀一場空....”
孫璃道:“好吧,就如你所說,妖類身上有妖毒,會害了凡人,那麽我們妖怪就不能獲得自己的愛情嗎?”
太衍微微一愣,然後不再說話。
孫璃見太衍反應,以為是他答不上來,於是冷然逼問道:“你不是道行高深嗎?回答我啊!”
太衍搖了搖頭,最後目光看著孫璃,直接說道:“這個問題你該不問貧道。”
“問誰?”孫璃問道。
“問那個你愛過的人。”太衍說道。
孫璃頓時如遭雷擊,正是她愛過的人拋棄了她,嫌棄她是妖怪,然後請來了那麽多和尚道士,當著所有人的面羞辱了她。
“我明白了...”孫璃慘笑一聲,一瞬間面如死灰。
“我為了空中樓閣般的愛情,害了自己,害了同伴,也害死了我自己的父親。”孫璃仰天長歎,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天沒錯,地也沒錯,和尚們沒錯,道士們沒錯,鄭源也沒錯。”
“錯的是我...”
“我不該愛上一個凡人,我不該用一個虛假的人類身份去談這一場戀愛。”
“我錯了...”
‘撲通’
孫璃跪倒在地,“太衍真君,孫璃認罰。”
太衍點點頭,“好。”
在太衍抬起手,將要把她鎮壓時,孫璃猛然說道:“真君,我自願被鎮壓在終南山中五百年,每天清修道法,頌念經文,為人間萬靈祈福。”
太衍看著她,“貧道隻說鎮壓你三百年,你自己多請這兩百年,卻是何故?”
孫璃柔聲道:“我願承擔一切罪孽,用這二百年換我父親轉世為人,好好享受人間太平,世事安樂。”
太衍道:“好。”
孫璃輕輕一拜,“多謝真君。”她抬起頭來,從懷中取出一件物事,遞給太衍,“真君,煩請您再幫我一個小忙,感激不盡。”
太衍接過那件物事,看了一眼,笑道:“此事易爾。”
然後,太衍打出一道玄光,將孫休的魂魄送入了輪回之中。
孫璃看著孫休進入地府關門,神情頓時舒解,再次叩拜道:“多謝真君成全。”
太衍看她再無話說,揮手將其收入一道法印之內,然後借周天星鬥將其送到終南山樓觀台處。
只見整個終南山深處星光一閃,從此這裡就多了一隻被鎮壓的雉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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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源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自從自己的嶽父退休之後,原本顯赫的身份和地位一瞬間就蕩然無存。
當初那些上門巴結,百般討好的官、商也不再上門,反而對自己是敬而遠之。
因為,徽州省新上任的高官,和自己的嶽父很不對付。
所以現在自己在單位裡是如履薄冰,處處小心謹慎。
但是從最近領導的動向看來,自己恐怕要被調到清水衙門去養老了,這對於正在壯年的他十分要命。
打開門,自己的妻子出現在眼前。
她也早已不複當初高官千金的那種嬌嬌之女形象,才過四十歲的她,臉上就已經掛滿了憂慮和清晰可見的皺紋。
自從嶽父下台,新高官上位,他們一家很不好過。
原本政府分派的房子沒了,嶽父的班底一個個從重要崗位上調走,家裡親戚的公司也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可以說現在就剩鄭源自己還在硬挺著,但是,“恐怕過不了幾天,我也得被調到清水衙門養老了。”
鄭源的妻子默默的從他手裡接過公文包,然後說道:“雨兒被學校開除了。”
鄭源臉色一怔,隨即問道:“為什麽?”
“他在學校打架了。”鄭源的妻子說道。
鄭源頓時變得坐立不安起來,他一拍大腿,道:“我去跟他們校長說說。”
“說了,沒用。”鄭源的妻子盯著他,“是我爸去說的。”
鄭源聞言,頹然的坐了下來。
“家裡的開支僅夠每月支出,我姐他們公司還欠了銀行好幾個億...”
“如果要給雨兒轉校的話...”
鄭源聽著妻子的話,痛苦的抱住了腦袋。
良久之後,鄭源抬起頭來,強笑著看著自己妻子說道:“沒事,我去想辦法。”
‘篤篤篤’‘篤篤篤’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鄭源看了妻子一眼,然後起身道:“我去開門。”
“別開了吧,應該是來找我姐催帳的,就跟他們說我姐不在這裡就行了。”鄭源妻子說道。
鄭源點點頭,然後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往外面看去。
只見三名身穿西裝,其中有一個還提著公文包的人站在門口。
其中兩個人胸前還佩戴著一個徽章,而那個提著公文包的人則沒有徽章。
鄭源看著那徽章,神情一凜,他轉過頭來,面色有些凝重。
“是安全委員會的人。”鄭源說道。
鄭源妻子大驚失色,“他們怎麽來了?我們...我們家好像沒人犯事吧?”
這時外面的人又開始敲門了,鄭源一咬牙,打開了房門。
“您好,是鄭源先生嗎?”那個提著公文包的男人一看到鄭源,便上前伸出了手。
鄭源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茫然的問道:“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
那提著公文包的男子說道:“我是徽州青葉律師事務所的張恆律師, 這兩位是安全委員會的人。”
“哦哦,你好,你們好,進來說,進來說吧。”鄭源連忙請眾人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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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鄭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看著眼前的三人道:“你們說有人送了我十套豪華別墅,還有十五億現金資產?”
“沒錯,她將這些資產全部送給了你。”一名安全委員會的男子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鄭源說道。
鄭源妻子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滿臉激動的站在那裡。
鄭源拆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折疊的信紙,他打開信紙,入目便是一行萬分熟悉的娟秀字跡:“晚來的賀禮,祝你們一生幸福。”
沒有落款,但鄭源的身體卻已經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他抬起頭來,眼眶開始有些模糊地看著安全委員會的人問道:“寫這個信的人,她在哪?”
那名安全委員會的人淡淡地說道:“她犯下大罪,已經被太衍真君嚴厲處置了,這些東西,是她臨刑前托太衍真君轉交給你的。”
“鄭源先生,簽字吧,後面還有很多法律上的資產轉移程序要走,稍後稅務局的同志也會過來。”那個律師看著滿臉呆滯,眼眶通紅,臉上懷念與悔恨之色交替出現的鄭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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