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伯之發現,安全委員會和警察已經取消了對他的通緝,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他知道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大街上行走了。
於是他回到了青陽縣,回到了當初救下式微的那座山峰。
微風徐徐,雲霧繚繞,陸伯之出神的坐在一塊大石上,腦海裡盡是這段時日與式微在一起的畫面。
陸伯之就這樣坐著,回憶著,反覆回憶著,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
他不願醒來,或者說,他不願從那些短暫而開心的回憶裡脫離出來。
與式微在一起,就算四處奔走,就算疲於奔命,就算被安全委員通緝,他也覺得很開心。
但式微一走,他對世間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關心,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讓他感到一絲一毫的興趣。
陸伯之坐在山峰,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次日,陸伯之在一陣奇怪的響聲中被驚醒,他立刻感覺到一陣強烈的饑渴襲來。
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是第二日了。
“我坐了這麽久?”陸伯之驚愕的看著手機屏幕,突然感到雙腿一陣劇烈的酸麻,陸伯之臉色大變,雙手按在腿上,口裡立刻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這種酸麻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不痛不癢,但卻讓人十分難受。
整整過了二十多分鍾,那酸麻之感才逐漸消去。
陸伯之慢悠悠的站了起來,隻感到渾身一陣酸痛。
他雙手敲打敲打身子,然後轉身顫顫巍巍的朝山下走去。
當他下了山峰,回頭朝峰頂出神的望了望,突然眼眶一顫,兩道熱淚奪目而出。
“哈哈哈。”陸伯之趕緊用衣袖擦掉眼淚,邊擦邊笑。
然後他轉身,跌跌撞撞的下山去了。
陸伯之下山後,進了一家小飯館,選了一個靠窗的地方坐下,然後點了飯菜。
小飯館裡面零零散散的有幾個人,老板是一個身材比較胖,面目和善的人。
“老板,把電視打開,看看最近有什麽新聞。”一個顧客朝老板喊道。
老板笑嘻嘻的從後廚跑了出來,手裡還拿著鍋鏟。雖然現在科技比幾十年前更發達了,但是做飯炒菜,依舊得人來才行。
無論是什麽機器人,多靈活、多智能,也做不出真正好吃的飯菜。
華夏人吃的,不是流水線似的食物。他們吃的永遠是那萬世不變的‘地道’,永遠是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中延續不斷的傳承。
老板打開了電視機,馬上就跳出了華夏國的新聞頻道。
但陸伯之沒有在意,只是翻開手機,呆呆的看著手機裡面僅僅只有一張的式微照片。
“嘩。”
突然,整個小飯館裡響起一陣驚呼。
陸伯之抬起頭來,猛然看到了電視機裡的畫面。
只見那電視機裡不斷搖晃的鏡頭內,天空一時血紅一時五彩,並伴隨著雜亂的吵鬧聲和驚呼聲,甚至還能聽到極為明顯的哭泣聲。
再看電視機下方的字幕:
“西非‘達荷美王國’境內出現血色魔鬼,達荷美滅國,數百萬人死於非命。”
“疑似西方神靈出現,大戰並誅殺血色魔鬼。”
“達荷美陸地下沉十米,影響至周邊數國。”
“達荷美數百萬人民死於魔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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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個月,這個世界已經變得我都不認識了。”一名顧客長歎一聲,“魔啊鬼的,全都冒出來了。”
“就是,我聽說咱們青陽縣最近也有很多鬧鬼的事件發生呢。”
“不對,我聽說是妖。”
“管它是妖是鬼,九華山的法師們已經下山了,最近你看大街上到處都是和尚,沒什麽好怕的。”
“是啊是啊,不僅和尚,道士也有很多。”
“唉,最近感覺世界越來越亂了,希望不會影響到我們普通人吧。”
“我感覺是這個世界靈氣複蘇了!怎麽我就沒有生晚一點呢?”
“靈氣複蘇?你小說看多了吧。”
...
陸伯之聽著他們議論,思緒又飄到了式微的身上。
一直到老板將飯菜端到他的面前,他才回過神來。
陸伯之吃完飯後,付了款走出飯館,在他邁出門檻的一瞬間,偶然聽到了電視新聞中的一條播報:“首都已經下達指令,命令沿海各城市緊急疏散居民至內地,或將小城鎮居民遷移至大城市中。各地政府積極響應籌備,疏散遷移工作已經初步開始。”
陸伯之腳下一頓,最後歎了口氣,走出了飯館。
他走出飯館後,又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上車之後,陸伯之有些愕然,他發現出租車司機有些面熟,仔細回憶了片刻,恍然發現司機正是當初他帶著從醫院裡逃出來的式微回出租房的那個司機。
但是司機沒有認出他,陸伯之也不說破,對著司機說道:“師傅,去九華村公墓。”
“好咧。”司機乾脆的應了一聲,然後一腳油門就將車子開了出去。
陸伯之靠著車窗,目光毫無目的的看著窗外的道路行人。
忽然,前方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陸伯之凝眸一看,原來是到了自己的租房的那棟大樓前,
眼前正好是紅燈,司機停車靜心等待著。
陸伯之看著房東正指揮著人將一件件家具和一些物品搬了出來,有用的裝上貨車,沒用的直接扔掉。
而那些家具物品,對陸伯之來說極為熟悉,因為那就是他的東西。
那日安全委員會找上門來,式微帶著自己破門逃了出去。
而自己被通緝之後,房東肯定不會再為自己留著房子了。但自己還有一個月的房租沒交,好在有押金,所以房東也沒什麽損失。
那些家具肯定是被房東給拉去賣了,然後再把房子租給別人。
陸伯之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看到前方紅燈變成了綠燈,車子緩緩駛了出去。
九華村公墓,是整整一座山頭改造的公墓。
陸伯之的父母就埋葬在這裡,陸伯之父親五年前患上了癌症,他和母親拚了命的掙錢給父親治病。
他的親戚們也紛紛慷慨解囊,在他們家萬分窘迫的情況下還借錢給他們。
雖然這些錢只是杯水車薪,但足以讓陸伯之感念一生。
後來父親的病還是沒治好,撒手人寰,母親也在父親去世後,整日裡鬱鬱寡歡,再加上積勞成疾,一個月後憂鬱而死。
當時傷心欲絕的陸伯之,在親戚們的幫助下將父母合葬在九華山公墓。
然後他回家後,果斷賣掉了房屋,用來還親戚們的錢,自己則在青陽縣裡找了一份工作,租房養活自己。
他來到了父母墳前,緩緩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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