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衍出現之後,一切天機都明朗了。
道門看到了太衍千年前與白蛇的約定,佛門則看到了氣運之子乃是白蛇,而非許仙。
兩家終究白忙活一場,最後還是太衍定了乾坤。
既然白蛇是氣運之子,現在有那玄光鎮壓,再加上白素貞入塔前已經被太衍點化看破了一切,現在佛、道兩家都沒有可能再收氣運之子入門了。
而且那些佛、道中的大仙、佛陀已經猜了出來,讓道祖和佛祖都忌憚的那個人,正是太衍。
既然算計落空,兩家也都消停了下來,安安穩穩的取些氣運回洪荒就算了。
小青在半月之後離開了臨安,去了蜀中清風洞修行。
而許仙也離開了金山寺,但他卻來到了雷峰塔。
在此後數十年裡,許仙風雨無阻的掃塔,風霜雨雪亦不能改其志。
無論風霜雨雪,傾盆暴雨,又或者是烈日炎炎。
只要許仙掃塔,就會有一把傘默默的撐在他的頭頂。
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娘子。
他們不能見面,不能攜手,但心卻始終在一起。
四十年後,許仙重病離世,這四十年裡,他一天也不曾間斷。
許仙就死在雷峰塔外,手中緊緊握著那把掃帚。
那把傘盤旋在許仙的頭頂,久久不肯離去,一直到許仙的屍體被發現,被送回去安葬之後,那把傘才飛入西湖之中,沉入西湖之底。
...
又是七百年後,世間早已滄海桑田。
當年的金山寺、太一觀早已沒落,就連恢宏壯麗的雷峰塔也變得殘破不堪。
這一日,雷峰塔底的白素貞日複一日的在那裡修煉。
忽然眼前玄光一閃,一道道玄渺的道法在靜室內擴散開來。
白素貞睜開眼睛,立刻看到了太衍。
她連忙起身道:“真君。”
太衍看著白素貞,笑道:“很好,已經是玄仙修為了。”
白素貞笑道:“有真君賜我的道訣,修煉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太衍點點頭,然後說道:“不錯,但還差了一步,就讓貧道來幫你吧。”
說完,太衍倏然閃身上前,然後一掌拍在白素貞額頭之上。
隨後白素貞便感到一股無比浩瀚龐大的力量、修為、甚至是氣機都湧入自己的身體。
當頭頂的那隻手拿開的時候,白素貞愕然發現,自己的修為竟然達到了金仙的境界,而且只差一步就能達到大羅金仙。
太衍看著白素貞道:“眼下你只有最後一步要走,那就是徹底融合此界的氣運,只有這樣,你才能掌控此界的天道運轉。”
“但這一步只能靠你自己參悟了。”
說完,太衍便轉身離去了。
又是數十年後的一個晚上,月明星稀。
幾個穿著破爛衣衫的人影來到雷峰塔下,他們提著籮筐,背著背簍,不停地將雷峰塔的磚石抽走,然後裝進籮筐、背簍裡面。
忽然,這些抽著抽著,見到塔內似乎有亮光放出。
他們停了下來,仔細一聽,竟然聽到塔內還有聲音,那聲音似乎是個女子的聲音,而且還非常好聽。
這些人影靜靜的靠在塔邊聽著,只聽那聲音郎朗唱道:
天地虛無,萬物長養。日月虛無,普照眾生。
江河虛無,八荒澤潤。風雷虛無,滌蕩四方。
情仇虛無,世人羈絆。愛恨虛無,代代相傳。
來去虛無,不入空明。我也虛無,天道行轉。
此聲一如清泉,又如驚雷。
當聲音落下,四方風雷湧動,平地陣陣龍吼。
那些人影嚇得渾身顫抖,大喊‘鬼呀’,
隨後拔腿就跑。而在下一刻,那佇立了無數年的雷峰塔,真的倒塌了。
一點一點的倒塌,一寸一寸的倒塌,最後轟然倒地,隻留下滿天塵埃。
雷峰塔倒後,一道仙光衝霄而起,直入九天。
此刻,這方世界的天道規則徹底與白素貞相連,氣運也徹底與白素貞融為一體。
白素貞腳踏金霞,飛入九天,震得九重天上寰宇顫栗。
太上老君盤坐在青牛背上,回首望了這方世界一眼,然後笑著說道:“走咯走咯,取了最後一爐丹,回洪荒去咯。”
說罷,駕著青牛隱沒於無形之中。
玉皇大帝乘坐在九天翔鸞玉輦之上,破開萬界虛空,帶著文武仙班也回洪荒去了。
至於釋迦牟尼和和諸聖佛陀、菩薩們也離開了此界。
只剩下那些不甘心的佛、道兩家大仙仍不願離去,他們氣運還沒有取夠。
所以數千佛、道兩家仙神匯聚在一起,於九重天上圍住了白素貞。
“白素貞,休要猖狂,這方世界可不是你的天下。”一位佛門小乘菩薩大聲喝道。
“就是,這天地間要沒了我道、佛兩家仙神,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呢。”一名道門真仙朝白素貞說道。
白素貞身披雪霞仙衣,腳踏九霄碧霞,目光清冷地看著眼前的仙、佛們道:“這方世界不是我白素貞的天下,是這方世界生靈們共有的天下。”
“至於這個世界少了你們這些仙神菩薩又如何呢?”白素貞眸光一凝,隨後指著眼前的仙神菩薩們道:“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說完,白素貞振臂一卷,天道規則瞬間應勢而動。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這些洪荒仙神們的化身瞬間被白素貞抹去,抹殺的乾乾淨淨,不在這方世界留下任何痕跡。
隨後,白素貞揮手打崩了九重天,將一切仙宮、佛界打得粉碎,還了這片世界一片清明之後,才重新回到人間。
...
陽光明媚,杭州城的小酒館裡,一群百姓正滿臉擔憂,卻又神秘兮兮地討論著雷峰塔倒塌的事情。
他們說著什麽蛇妖啊,妖怪跑出來了之類的奇聞怪談,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桌上兩名女子的怪異表情。
這兩名女子身上穿著‘明服’,按照文化人的說法,就是‘前明’的服裝。
她們穿著‘前明服裝’,在周圍一眾穿著旗袍、梳著鞭子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尤其是這兩個女子長相還十分美麗,盡管她們已經盡量把自己容貌變化的很普通了。
就在眾人擔心著雷峰塔倒塌,跑出來的蛇妖會不會害人時。
一名身穿青布長袍的男子突然站了起來,手中拿著一張報紙道:“大家不要擔心什麽蛇妖,且聽我來念念這篇文章。”
眾人認識,這人是杭州城的讀書人,當年也是大清的秀才。
只是現在大清沒了,所以他就來酒館乾一些說書、念報之類的活。
只見男子展開手中報紙念道:“聽說,杭州西湖上的雷峰塔倒掉了,聽說而已,我沒有親見...”
“....那時我惟一的希望,就在這雷峰塔的倒掉。後來我長大了,到杭州,看見這破破爛爛的塔,心裡就不舒服。”
“...現在,他居然倒掉了,則普天之下的人民,其欣喜為何如?”
“...白蛇自迷許仙,許仙自娶妖怪,和別人有什麽相乾呢?法海偏要放下經卷,橫來招是搬非,大約是懷著嫉妒罷,.......那簡直是一定的。”
“聽說,後來玉皇大帝也就怪法海多事,以至荼毒生靈,想要拿辦他了。他逃來逃去,終於逃在蟹殼裡避禍,不敢再出來,到現在還如此。我對於玉皇大帝所作的事,腹誹的非常多,獨於這一件卻很滿意,因為“水漫金山”一案,的確應該由法海負責...”
“當初,白蛇娘娘壓在塔底下,法海禪師躲在蟹殼裡。現在卻只有這位老禪師獨自靜坐了,非到螃蟹斷種的那一天為止出不來。莫非他造塔的時候,竟沒有想到塔是終究要倒的麽?活該!”
‘噗’
裡桌兩名女子聽到這片文章讀完,那穿著青衣的女子頓時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然後開口問道:“這是誰寫的文章,真是有趣。”
白衣女子抿嘴一笑,卻並不說話。
那青袍書生見如此美麗的女子發問,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衫,顯擺地道:“自然是出自魯迅先生之筆。”
話音剛落,周圍的一些人紛紛好奇地道:“什麽?魯迅寫過這文章?”
“真的是魯迅寫的?”
“確實出自魯迅先生筆下?”
然而還不等青袍男子開口,門口忽然走進來一名身穿白色長袍,滿臉嚴肅,渾身滿是書卷與批判氣息的中年人。
眾人朝那白袍中年男子看去,只見他抖了抖手裡的衣袍,看著眾人說道:“不錯,我的確寫過這篇文章!”
...
時光匆匆,又過了七八十年。
此時的杭州西湖已經比百年前、千年前還要繁榮,還要熱鬧。
西湖岸邊遊人不絕, 新建立起來的雷峰塔比過往歷朝歷代要更為壯觀宏偉、更加的漂亮巍峨。
春風拂面,和煦的陽光灑在清澈的西湖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
兩名穿著漢服、面容清雅美麗,氣質超凡脫塵的女子,並肩徜徉在西湖岸邊的楊柳小路上。
她們正走著,忽然聽到旁邊一個聲音說道:“你們看,這是什麽,我們北方好像沒有。”
一個熟悉而清朗的聲音響起:“這是紅豆,只有南方才有。”
兩名女子腳步一頓,立刻停下腳步,轉身朝那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只見道旁一叢紅豆樹邊站著一群年輕人,其中一名年輕人留著一頭碎發,穿著白色T恤和牛仔褲,身材高挑,面容俊秀陽光。
“紅豆?我記得有首詩就寫紅豆的,怎麽寫的來著?”他的朋友問道。
年輕人微微一笑,答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他念到一半,目光不經意間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兩名女子。
她們穿著圓領唐裝,顏色一青一白,身材玲瓏有致。
更兼面容姣美清雅,絕麗出塵。尤其是那白衣女子,如瑤天仙子一般,明豔無雙。
年輕人一時呆住了,心頭倏然泛起一絲惆悵、一絲感動...一絲溫柔,就連剩下的兩句詩都忘了說出來。
這時那白衣服的女子輕啟朱唇,她用溫柔細膩的語氣笑著問道:“後面還有兩句呢?”
年輕人恍如春風拂面,瞬間驚覺,只見他灑然一笑,朗聲說道:“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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