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新與桓恕離開城隍廟時,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魂不守舍。
他愣愣地跟在柳新後面,目光注視著被桓恕抱在懷裡的小女童。
此時小女童被桓恕抱在懷中,小腦袋趴在桓恕肩膀上直愣愣地看著柳新。
“道長...”柳新開口叫了一聲。
桓恕停下腳步,朝柳新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你是妖,她是人。現在她七魄已無,本根難守,難道你還想她連三魂也消散嗎?”
“不...”柳新艱難地道:“我只是不忍心...她都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樣...”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隻想陪在她身邊,照顧她...”柳新低聲說道。
桓恕轉過身來,對柳新道:“你已經出塔,想必她魂魄中的執念也該散去了。但是想要補全七魄,需要她安然無恙的再轉輪回七次才行。”
“我願意守著她,我願意保護她七生七世,等他魂魄歸全。”柳新開口說道。
桓恕搖搖頭,道:“你的妖氣對她魂魄傷害極大。”
‘撲通’一聲,柳新跪在桓恕面前,仰起頭說道:“請道長垂憐恩慈。”
“唉。”桓恕歎了口氣,然後扶起柳新,說道:“好吧,我這裡有一道玄門正令,可以在一炷香的時間裡完全消除你的妖氣,可以七天使用一次。”
柳新接過一道木刻令牌,低聲道:“一炷香的時間。”
說完,他立刻發動了令牌的威力,只見一道玄門正氣閃過,隨後柳新體內的妖氣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柳新眼巴巴地看著桓恕,桓恕淡淡一笑,將懷裡的小女童遞給了柳新。
柳新連忙接過小女童,小女童在柳新還沒把她抱過去的時候,就伸出雙臂緊緊地攬住了柳新的脖子。
於是一大一小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整整一炷香的時間抱在一起,沒有說任何話,沒有流一滴眼淚,就是一動不動地抱著。
“好了。”桓恕從柳新懷中接過小女童,強行將兩人分開。
小女童不舍地看著柳新,但卻沒有什麽反抗地被桓恕抱走。
“我會把她安頓好的,你不必擔心。”桓恕朝柳新說道。
柳新上前一步,問道:“道長,以後我...我就住在錢塘縣,我...我就遠遠地看著她,保護她可以嗎?”
桓恕朝他笑了笑,道:“不要住在人煙密集的地方,你身上的妖氣凡人承受不了。”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柳新連忙拜道。
如今見到了方嬌的轉世之身,雖然七魄已散,補齊還遙遙無期。
但是至少柳新又有了盼頭,不再是剛出塔時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隨後桓恕和柳新帶著小女童到了陳府,這是陳宣在錢塘城裡買的一處宅院。
見到桓恕到來,陳宣一家人全部出迎,並且用最隆重的禮節接待了二人。
桓恕一邊告知陳宣吉日已經選好,可先籌備靈牌入祠的典禮。
這讓陳宣大喜過望,連連起身對著桓恕行禮道謝。
然後桓恕又將小女童托付給了陳宣,讓陳家好好照顧她,只需照顧吃穿用度,其余諸事都不必安排。
陳宣當即答應了下來,而且還把女童收為義女。這一下子陳府就多出了一個輩分高、年齡小、腦子傻的姑奶奶。
陳宣問道:“她可有姓名?將來是否要安排婚配?”
柳新臉色一緊,然後轉頭看向了桓恕。
桓恕呵呵笑道:“她叫方嬌,是我俗家親眷的後人,因為家中遭難,將其托付給我。但我潛心修行,她跟著我也是受苦,所以就有勞陳公幫貧道照顧這個晚輩了。
至於婚配嘛,她以後如果自己提出,可以籌辦,如果她自己不提此事,便不必籌辦。”陳宣聞言,點頭說道:“請觀主放心,從今以後,我陳家子弟吃什麽,她會吃的更好,我陳家子弟穿什麽,她也會穿的更好!”
一旁的柳新松了口氣,然後滿臉感激地看著桓恕。
桓恕聞言起身道:“那就多謝陳公了,觀中還有事,貧道就先回去了,日後陳公若有難處,可直接派人到太一觀來尋我。”
陳宣要的就是桓恕這句話,只見他眉開眼笑,連忙抱拳說道:“那老朽就多謝觀主了。”
隨後桓恕便與柳新離去了,柳新沒有跟著桓恕去太一觀,而是告別桓恕後,在城內找了一處荒涼的墳地,在這裡搭起屋子住了下來。
從今以後,錢塘縣就多了一件怪事,有人別的地方不住,偏偏住在墳地裡面。
在桓恕等人離開後,陳宣回頭看著呆呆地坐在那裡,渾身髒兮兮的方嬌,連忙轉身叫來了自己的三個兒媳婦。
“你們親自帶她去洗漱清理一下,以後她就是你們的親姑姑,不許有絲毫怠慢,要是被我看到,家法不容情!”陳宣一臉肅然地說道。
幾個身穿錦繡華服,打扮的端莊秀麗的貴婦恭敬地應了一聲,然後便帶著數十個丫鬟,一起上前把方嬌請到了後院去洗漱清潔。
陳宣站在院中,抬頭看著院裡梧桐樹上的喜鵲,中原失陷後,那籠罩在心頭幾個月的陰霾終於揮散一空。
...
晉太元五年,敦煌城外,鳴沙山。
敦煌的百姓這幾日天天聽到城外似乎有僧人念經的聲音,但每每外出查看,都看不到絲毫有僧人經過的跡象。
最後仔細辯聽,他們才發現這是鳴沙山下面發出的念經聲。
這一件事立刻震動了敦煌太守, 敦煌太守在親自查探之後,立刻將此事上報給了朝廷。
此時的中原大地戰火不休,但一個強大的國家迅速崛起,那就是‘秦’。
由氐族人‘符健’建立的大秦,此時大秦在位的皇帝,是符健的孫子‘苻堅’。
當朝廷聽說敦煌城外有佛經之聲日夜不息時,非常重視,立刻派出了使節前來核查。
當使節到達敦煌的那一天,忽然城外風沙大作,隨後滿天金光升騰。
敦煌的百姓們只看到城外的鳴沙山上揚起巨大的風沙,但這些風沙卻正好避開了敦煌城。
然後在那風沙之內,一陣陣響徹天地的佛音滾滾而起。
隨後,金光驟現,恍如萬佛出世。
緊接著,在那風沙與金光之中,一名寶相莊嚴的僧人一步一步凌空走來。
他每向前一步,周圍的風沙與金光便消去一分。
當他走到鳴沙山頂時,那漫漫黃沙的與金光已經完全消失。
但取而代之的,是站滿了沙漠的僧人,足有數萬之多。
十萬比丘站在沙漠之上,口中高頌著佛經。
敦煌城內的百姓紛紛跪拜在地,口中高呼:“佛陀降世。”
那踩著金光與風沙走來的僧人,對著十萬比丘道:“貧僧回來了。”
十萬比丘齊聲拜道:“恭迎摩訶揭諦歸來。”
然而那僧人卻道:“此世沒有摩訶揭諦,只有僧人佛圖澄。”
十萬比丘又拜道:“恭迎佛圖澄先師。”
佛圖澄高頌佛號,隨後大袖一卷,卷起那十萬比丘飛上九天,朝著河西走廊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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