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楊建雄這樣的老江湖來說,合不合法的他不在乎,隻要能連本帶利的把錢收回來就行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傑瑞塑料廠要是真的被上面查封了,這錢還能收回來嗎?
年紀大了,做事情也沉穩了。楊建雄沒有急著去找傑瑞塑料廠的羅士倫討說法,而是找了幾個參與集資的老朋友打探消息。
“聽說我們放在羅士倫的那筆錢屬於非法集資啊?”
“傑瑞廠是不是正在被調查?”
那些上當受騙的老人們也不太清楚情況,聽了楊建雄的話,也開始四處打聽。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弄得城西鎮滿城風雨了。
這裡有一個笑話,說的是當年軍閥混戰的時候,一個團長派出一名通訊兵去打深消息。那通訊兵在山下發現一個人和一頭驢,便回去報信。由於地方口音,傳回來的消息是:“報告團長,我在山下發現一個營(人)和一個旅(驢)。”團長一聽,這實力懸殊有點大呀,趕緊撤退吧。
傑瑞塑料廠涉嫌非法集資這件事情,也在傳言中遭遇了跟那團長相似的待遇。
消息傳來傳去,最後傳回到了楊建雄的耳朵裡:
“老楊啊,你還不知道嗎?傑瑞塑料廠都破產了,羅士倫都準備拿著我們的錢跑路了。”
“老楊啊,得抓緊啊,不能讓他就這麽跑嘍!”
楊建雄把老煙槍一扔:“他娘的,敢騙老子的錢,我要他乖乖的給我吐出來!”
1999年7月7日,全國高考拉開帷幕。
第一科考試語文,陳驍抽空的時候背了不少古文,勉強還能應付,更何況他還記得作文題目。
當秦藝看到高考題目時,激動得差點叫了出來:願景?
陳驍那小子竟然押對作文題目了?
雖然秦藝不打算按照陳驍的思路去寫,但是她早就思考過同類題材,為了給陳驍提出修改意見,她還零零碎碎的查閱了一下資料。
現在面對這個作文題目,她可以說是信手拈來。
不僅可以寫得很好,還可以節省出大量的時間,用於多次檢查試卷。
與此同時,楊建雄帶著老哥哥們拉了一條橫幅,白紙黑字的寫上:“傑瑞無良,坑我血汗;若不還錢,死給你看!”
一群上當受騙的老人浩浩蕩蕩的從華西路走到新建路,再從新建路轉入傑瑞廠區,消息一經傳出,引起了相關部門的高度重視。
“已經有人舉報過了,為什麽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領導質問道。
“之前那封舉報信說得不清不楚的,缺乏證據,所以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我們現在馬上就派人到傑瑞塑料廠了解情況。”相關部門的同志答道。
領導當場發了話,勒令相關部門嚴查傑瑞塑料廠的資金來源和去向,一定要給人民群眾一個交代,將事態控制在萌芽狀態。
讓陳驍感到欣慰的是,下午考英語,他還能再掙扎一下。
大部份單詞他還是認識的,畢竟是考過四級,還迷戀美劇的人,聽力、選擇、閱讀理解都能糊弄糊弄。
剩下來的數、理、化,陳驍是真的沒轍了。
是夜,他徹夜未眠,思量著自己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
秦藝說了,我們一起上大學吧。
這就跟革命年代的青年男女說我們一起鬧革命是一樣的,重點在於“一起”二字。
陳驍他很慌啊,一起上大學是不可能的了。
關於壓榨老爹油水的事情,他雖有一個全盤的計劃,但是能不能行得通,也還有待商榷。
不過好歹父子一場,他不會因為這樣就要宰了自己吧?
跟陳驍一樣,同樣徹夜未眠的,還有非法集資案的幾十號老人。
在楊建雄的帶領下,他們就在傑瑞塑料廠的門口席地而坐,任憑相關部門的領導怎麽規勸,就是堅持拿不回錢就不走。
領導也很著急啊,你說這幫六、七十歲,甚至七、八十歲的人在這兒坐一個通宵,要是坐出個什麽好歹來,這事兒就大了。
最後,經過領導拍胸脯保證,一定為大家追回財產,將犯罪份子繩之以法,楊建雄才松了口氣,讓一部份人先回去休息,下半夜再來換班,總之不能讓羅士倫溜了。
1999年7月8日,上午考數學。
陳驍顯得很緊張,拿著2B鉛筆不住的顫抖。
選擇題差不多塗完了,陳驍默默的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紜鋇囊煌吩緣乖謐雷由稀
“第二考場14號考室有同學暈倒了!”
隨時候命的救護車呼嘯而出,閃動著藍色警示燈直奔渝市第二考場。
在工作人員的護理下,他們小心翼翼的把陳驍放到了單架上,抬上救護車。
那救護車又嗚啦嗚啦的駛向最近的人民醫院。
與此同時,一輛警車也嗚啦嗚啦的與救護車擦肩而過,警車上拷著鐵鏈子的,正是傑瑞塑料廠的董事長,羅士倫。
羅傑大概做夢也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次插隊,不僅沒能提前買到早餐,反而提前結束了自己的富二代生涯。
經過相關部門的連夜查帳和就地取證,傑瑞塑料廠豈止是非法集資啊,偷稅漏稅,偽劣產品什麽的,犯的事兒那不是一樁兩樁,通通的都被牽扯出來了。
楊建雄還不知道,他的這次行動讓歷史的車輪提前碾壓了羅家,因為碾得及時,羅士倫還沒有把錢放出去,他們的棺材本算是拿得回來了。
其實在陳驍的上一世裡,不止楊建雄沒有撈回棺材本,還有一位老人受不了兒女的埋怨,服食安眠藥自殺了。
這些事情,隨著陳驍重生的蝴蝶效應統統發生了改變,這是好事。
可是陳越銘很頭痛啊,陳驍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他也不指望能考什麽大學了,兒子沒事就好。
“爸……對不起。”陳驍微微睜開眼睛。
陳驍的母親張榕激動的拉著陳驍的手:“沒事兒,沒事兒,你醒了就好。”
陳越銘也寬慰道:“沒事,兒子,咱們複讀一年,來年再考!”
陳驍一聽,“duang”的一頭又暈了過去。
張榕急得掐著陳越銘的胳膊:“你不要再拿考試來刺激他了,還嫌給他的壓力不夠大嗎?都怪你,還立什麽軍令狀,讀大學重要還是兒子的性命重要?”
陳越銘狠狠的歎了一口氣:“哎,那你說怎麽搞?”
張榕說:“聽聽兒子自己的打算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