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起來比較複雜,其實就是現在的公安編制,有內勤文職,有治安大隊、刑警隊。
從外面進來的這人青衣皂帽,腰間懸著腰刀,龍行虎步,頗具氣勢,還沒走近,眾人已經感覺到了無形壓力,這是長期以來形成的對官老爺的懼怕意識!
雖說衙役只是吏,但是好歹人家也是朝廷的合同工,領著縣裡發的工資,在普通老百姓眼裡,就是官老爺!
人群中的的王木匠看到眾人都戰戰兢兢,立時從人堆裡站起來,使勁兒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小跑步迎了上去。
“老七,你來了!”
被稱做老七的衙役點了點頭,徑直往屋裡去了,王木匠當即也跟了進去。
不過,就這幾步,王木匠走出了王八之氣,和以前那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完全扯不到一起。
雖然天色漸暗,但是衙役走近了幾步,宋興也看清楚了,心裡尋思了一下,自己貌似沒有犯下什麽錯兒,衙役來找,能是什麽事兒?
“宋秀才,我家老七來存錢了!”王木匠和衙役進門之後,完全把門關上才說道。
“可可,掌燈!”關上門,屋裡徹底暗了下來,宋興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後發抖的可可說道。
這也難怪,可可見過最大的人物也不過是村長而已,若是論地位,衙役甚至不如村長,財富也不如村長多,但是論社會影響力,十個村長綁在一起也不如一個衙役!
“嗯!”可可感受著哥哥手上傳來的溫度,莫名的心安!
“不知這位差大哥前來,有何指教?”宋興既然沒凡事兒,對眼前的衙役自然談不上懼怕,雖然王木匠說了存錢,也不當真!
笑話,你一個刑警隊的來買理財,業務員怕個毛線啊,至於借錢的話,那就要考慮一番了!
“宋秀才,我聽說你這裡存錢吃利?”老七的氣勢完全不是那些村民可比的,進門掃了一眼宋興和屋裡的環境,然後自顧自的坐下端起了茶杯。
宋興呵呵笑了一下,也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沒錯兒,差大哥可是要存錢?”
“存!”老七從後腰一拽,足足拽出了十貫錢。
嗯?這麽多錢?宋興心裡驚詫了一下,就當下的時局而言,別說衙役了,就是縣令,也未必能領到工資啊!
沒有固定收入,還這麽多錢,這工作,可真不賴啊!
“您平日在城裡,為何不存錢莊啊?”宋興不急著接錢,先是問了一句。
雖說城裡的錢莊根本不搭理小數目的業務,但是官差去了,錢莊老板總是要照顧一二的。
“問那麽多幹嘛,讓你存,你就存!”老七放下手裡的茶杯,冷聲說了一句。
“好嘞,您這足足十貫錢,每個月的利錢200文,月初一給你送過去?”
“不用,我有空會過來取的!”老七靠在凳子上,仰著頭大口喝了一口,一路走來,有些口渴!
“好,我這就給你寫字據!”對於宋興而言,客戶自己上門取,遠比自己去送要方便許多!
類似這樣的官差大哥,他心裡很是歡喜啊,來的越多越好,只要不是借錢的!
寫完字據,雙方按上手印,各執一份!
“明年這個月,您帶著字據來結本金!”雖然老七根本沒看字據,他不怕宋興騙錢,但是宋興還是要把業務流程走完,該告訴客戶的,一字一句都不能少。
一切手續完畢,宋興讓可可拿了兩袋鹽巴,
一袋上好的煙絲塞給了老七,老七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畢竟吃他們這種飯的人,被人捧慣了,通常也是冷著臉和人打交道,不會給老百姓笑臉,不過,老七臨走對宋興頻頻點頭,這秀才,會來事兒! 宋興從來不是個喜歡奉承的人,今兒這雖然是多給了老七禮品,但這能講得通,畢竟,人家是第一個超過十貫錢但的大客戶。
而且,乾這個營生,遲早會和這種人有交際,還不如早點交好!
實際上,就地位而言,他這個秀才,並不比衙役差,但是這個世道,完全看的是刀兵錢糧,更何況,他是一個連村民都敢打的秀才!
老七一走,眾人可就炸開鍋了,他們在村子裡半輩子了,居然不知道老實巴交的王木匠居然有這麽個胞弟,只是這些年似乎很少走動啊,不然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隨後,陸陸續續又來了十來個人,都是從外村趕來的,不過沙家店的居多,一直忙活到了深夜,宋興才算結束了今天的工作。
早先拿到院子裡的一袋煙絲也見底兒,最後,連袋子也不見了,不知被誰拿走了!
眾人散去,可可才開始做飯,不過她手腳挺麻利的,不多時,飯菜上桌了,早都已餓的前胸貼後背的宋興幾乎是狼吞虎咽,可可都沒吃幾口呢,盛菜的破口壇子已經見底了!
“明兒,我讓休六去買些碗碟,咱這個也舊了!”宋興被可可氣鼓鼓的眼神看的有些尷尬,乾笑著說道。
“哼!”可可嘟著嘴巴收拾了碗筷,拿了一個白面饅頭吃。
“不是沒饅頭了嗎?”宋興記得最後幾個理財客戶都沒饅頭送了,給人說的返利錢的時候一並送呢。
“要你管!”可可才不會告訴宋興她偷偷轉移了饅頭。
宋興見狀,乾脆不在和可可說話,免得被嗆,認真過了一遍台帳,今兒居然存進來了40貫錢,看來隔壁村的人比他們楊家溝的似乎還要富裕一些,有了這些錢,就可以給自己考慮給村裡這些一年只收入一次的老少爺們借錢了。
當然了,適當的時候,把自家房子稍微修葺一下,這茅草屋說不定都禁不起這強勁的春分。
宋興兄妹雖然拌嘴,但是過的很幸福,吃得飽,住的暖,可還藏在窯洞裡的刀疤臉兩人可就倒霉了。
入夜之後,越來越冷,本就凍的哆嗦,還時不時的刮風,他們身上的單衣已經無法抵禦寒冷了,想生火又怕暴露,只能乾凍著!
更可惡的是,以往為了省燈油天黑就上炕的楊家溝人居然一改往日的節約習慣,半數以上的人家都還亮著燈,他們根本無從動手啊!
和他們一樣,輾轉難安的是宋朝一家人,他們為了擺脫嫌疑,天還沒黑,一家人就睡覺了,不過,他們都沒合眼,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想象著宋興被洗劫一空,明日狼狽不堪的畫面!
嗯,他們是興奮的難以入睡!
“疤臉哥,我冷!”矮個子已經凍的不行了,卷縮著身子哼哼道。
“他娘的,給老子精神點兒!”刀疤臉凍的臉都紅了,絲毫沒了午後時候的殺氣,盡量克制著不讓自己打牙花子。
半個時辰之後,村子裡的燈火陸續熄滅,也聽不到寒暄的聲音,幾乎凍僵的兩人才從破敗的窯洞裡鑽了出來,弓著身子頂著寒風往宋興的家裡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