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心電圖呈現為不規則的干擾波形,漸漸變成一條不再跳動的直線。
老人死了,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病床前,老人的兒女頓時泣不成聲,哭作一團。
醫生和護士們則有些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麽好。
一名小護士下意識瞥了病房門口一眼,畢竟老人死前說過那裡站著一個人影,讓人很是毛骨悚然。
“會不會是黑白無常來勾魂了。”護士低聲喃喃道。
旁邊的崔大夫聽了不由瞪了她一眼,小護士連忙閉嘴,不敢再說什麽了。
“小張,我們是醫護工作者,不要胡說八道。”
崔大夫雖然也覺得有些}人,但回過神兒來後就沒那麽慌張了,畢竟人在臨死前精神已經呈現崩潰,癱瘓的狀態,出現幻覺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能因為老人的幻覺就認為有鬼,要講科學依據。
隨後崔大夫深吸一口氣,開始交代事由。
病房裡壓低的哭聲不斷,秦澤則靜靜站在病房門口。
在他的眼中世界自然與尋常人不同,他看到在老人的心髒停止跳動,失去生命特征後,一道模糊不清的鬼魂便從屍體上升了起來。
老人的魂魄木然站在那裡,神情木訥,對身旁兒女的悲傷哭泣毫無任何的反應。
這是一縷殘魂,沒有心智,對現實不構成任何影響,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消散掉。
秦澤看了一眼後就直接離開了這裡,這種殘魂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用處,至於人老病死以及死者親人的悲傷並不會讓他產生任何的情緒波動。
繼續在醫院中遊蕩,秦澤在尋找著獵物。
鬼害人不易,而且有著殺人的規律,尋常的鬼往往會用幻覺,使人墜入自己的陷阱,成為鬼的獵物。
就像那晚獨自回家的李世宇一樣,如果聽到哭聲時他沒有上前而是直接離開,裂口鬼或許不會盯上他。
不過鬼的形態萬千,尋找獵物的方式也並不相同,有時候根本無法避免,不知不覺中就會落入鬼的圈套,在恐懼中被鬼殺死。
血月降臨,厲鬼複蘇,世間百鬼夜行,沒人敢說自己是安全的,不會碰上鬼。
相對來說,秦澤也是一隻很危險的鬼,對人類並沒有親近之心,不過他是一個挑剔的獵手。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
那是一個行色匆忙的中年男人,個子不算高,穿著一件不起眼的深色大衣,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把帽簷壓得很低,還戴著口罩,似乎並不想讓別人認出自己。
秦澤立刻跟了上去。
中年男人進到醫院的住院部後,小心翼翼地繞過醫生的值班室來到了重症監護室的區域,不過他剛走到門口的時候,監護室的門忽然被打開,走出了一名年齡較大的護士長。
中年男人立刻扭頭就走。
“余德才,你別走!”隻是那名護士長似乎認出了中年男人,立刻叫道,“站住!”
中年男人最終被護士長堵住在了牆角,護士抱著手中的文件夾不滿的指責道:“余德才,你們家是怎麽搞的,打電話沒人接,也沒人來,你母親的醫療費該交了,已經欠了好幾天了知道吧!”
護士長劈頭蓋臉嘟囔了一堆,很是不滿。
眼前這個中年男人是重症監護室裡一名患者的兒子,患者的病情雖然嚴重,但還是有希望治好的。
可在得知醫療費用不低後,
最近幾天患者的家屬就像全部消失了一樣,電話也聯系不上,醫院根本沒辦法進行下一步的治療,患者的病情已經開始有惡化的征兆了。 聽著護士長的數落,中年男人低著頭,沒敢說話。
發泄完自己的不滿後,護士長心平氣和下來,規勸道:“劉大夫給你母親制定了一個治療方案,隻要你們積極配合,你母親的病是有很大幾率治好的。”
中年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話:“我...我可以帶我媽回家嗎,我...不想治了。”
“余德才。”
護士長冷下臉來,“我是一直負責照顧你母親的,她本人的意願你問過了嗎就說不治了?
雖然這事跟我沒關系,不過我也有母親,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別犯糊塗。”
說完後護士長似乎不想再和這個中年男人接觸了,扭頭離開了這裡。
護士離開後,余德才歎了口氣,在門口遲疑了片刻才推門進去。
重症監護室內,一位穿著病號服,口鼻上插著呼吸器的老太太正躺在病床,雙目緊閉,很是痛苦的樣子。
余德才慢慢走過去,坐在了老太太的床前,也不說話,隻是那樣靜靜望著老太太的面龐。
秦澤的身影也出現在這間病房裡,他沒有靠得太近,隻是默默觀望著。
病床上的老太太看上去雖然一副病危的樣子,不過魂魄並沒有溢散出來的征兆,和之前那個老人的情況不一樣。
“媽...”
沉默了良久後,余德才終於開口了,聲音很是沙啞,就像很久沒有喝過水。
“兒子來看你了,你還好嗎。”
說到這裡,余德才低下頭似乎不敢看老太太的臉了,“媽,前幾天大夫和我說了,說你的醫藥費需要二十萬。
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這些年下來我確實攢了點錢,再加上爸生前留下的一些積蓄確實有二十多萬,但...這筆錢我不能出。”
余德才很是為難地道:“媽,你是知道的,你孫子馬上要讀高中了, 再等幾年還要上大學,這二十萬是留給他攢錢娶媳婦,買房用的。
如果…如果把錢拿出來給你治病,咱們家就沒錢了,你孫子以後很有可能連媳婦都娶不上了。”
“更何況,你的年紀大了,這病也是老毛病,治不好的,再撐下去也是再痛苦幾年罷了,你說對嗎,媽。”
余德才一直在自言自語地說著,老太太的眼睛仍然緊閉,似乎什麽也沒有聽到。
“媽!你已經很老了,再活下去也是拖累我們,就行行好……放過你兒子吧!”
余德才說著話,一直顯得很痛苦的神情居然隱隱變得有些猙獰起來。
在白熾的燈光下映得分外可怖。
只見他忽然站了起來,伸手抓住插在老太太口鼻上的呼吸器。
不過就在要拔下老太太呼吸器的時候,余德才忍不住遲疑了下來,想起了以前母親慈愛的面容。
他的臉上神色變幻,似乎在做著艱難的抉擇。
“媽,對不起!”
隻是最終,余德才還是選擇拔下了呼吸器。
呼!
隨著呼吸器的拔下,處於昏睡當中的老太太呼吸一下子變得無比艱難,滿是皺紋的臉糾結在一起,極為痛苦,心電圖劇烈地跳動起來。
余德才臉色無比糾結,內心在做著劇烈的掙扎,似乎很想將呼吸器插回去。
隻是他始終沒有那樣做。
神情也逐漸變得冷酷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後,心電圖逐漸趨於直線,老太太臉上的掙扎消失,徹底失去了生命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