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兩人吃完東西以後回房去了。明天是正月初一，楚雲飛思索著讓廚房改善一下夥食，給戰士和營長參謀們都吃一頓像樣的年夜飯。想著想著他覺得有些困了，就在他迷迷糊糊要閉上眼時，一陣巨響在他耳朵裡傳開。

　　楚雲飛馬上就清醒了，他知道這是迫擊炮炮彈的聲音，但為什麽會在這時候?不過現在已經來不及思考了，他馬上換上衣服拿起手槍就出去了。

　　“長官，據哨兵報告，有一夥鬼子從後山山崖穿過來，摸到我們團部的後面了。”孫副官見楚雲飛出來，趕緊向他報告了情況。

　　“簡直荒唐！穿過後山了才發現，這些哨兵是怎麽巡邏的?對方有多少人?”楚雲飛有些生氣，他覺得這本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據說是一個小分隊有幾百人，應該是天黑了在山裡迷路，稀裡糊塗地摸到我們這裡來的。”

　　“他們要是發現這裡是團部，一定會請求增援到時候我們就麻煩了。命令全團準備戰鬥，一定要在敵人的增援部隊趕到前把敵人吃掉！”

　　雖說是全團，但其實楚雲飛現在手上隻有一個營的兵力，其他幾個營都駐扎在別地。但敵人已經打到眼前來了，再怎麽樣也得迎難而上。

　　楚雲飛來到前沿陣地時，日軍已經發起過了一次攻擊，但被三五八團打了回去。

　　“不錯，乾的漂亮。但現在時間緊迫，我們要速戰速決。”他最擔心的還是敵人的增援部隊要是趕來，就不好辦了。

　　“傳我的命令，三連四連上刺刀準備進攻，重機槍連火力壓製，團直屬隊分成兩部分從左右進攻迂回包抄，還有把所有的炮彈都用上狠狠地給我揍這些小日本畜生！”

　　命令一下，幾百名士兵便衝了上去，日軍想要擊退這輪進攻卻遭到了火力壓製。突然，楚雲飛從望眼鏡裡看到，對面兩個機槍手都被射殺了，他一轉頭想要找找是誰這麽好槍法，就看到了正拿著步槍的徐曼雲。

　　楚雲飛趕緊走過去問:“你怎麽跑上來了?”

　　“不是您說的全團準備戰鬥嗎，我是服從命令啊。”徐曼雲面不改色，似乎她本來就應該出現在這。

　　“你倒是會鑽空子。不過，你剛剛打的不錯。好了，我先安排人送你撤退吧，這裡太危險了。”

　　“您這是什麽理由，打仗哪裡不危險，因為危險就讓我撤退豈有此理?”

　　“你本來就不該待在這，還不快走！”楚雲飛提高了嗓門。

　　“如果您想我離開，那您就槍斃我，否則我徐曼雲決不後退一步！”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楚雲飛急了，二話不說掏出手槍就頂到了徐曼雲胸前，但徐曼雲還是不為所動。

　　一旁的副官孫銘見狀，趕緊把團座的槍搶過來，“團座別激動，我派幾個警衛排的人保護徐秘書就是了。”

　　楚雲飛也無可奈何，也隻好順著台階下了，說實話再這麽爭執下去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收場;他之所以那麽激動也是真的不放心，他雖然知道曼雲的槍法很好，但就怕日本人要是衝上來拚刺刀。黑夜裡的刺刀更不長眼，到時候自己實在是無法確保徐曼雲的安全。

　　凌晨的天是全黑的，楚雲飛不得不用手電筒照了照自己的手表，時針已經快要走到2的位置了，戰鬥已經持續了近30分鍾了。

　　“警衛排，跟我上！”

　　說著，楚雲飛帶著警衛排沿著工事繞到了敵人的右側與在那裡的團直屬隊會和。

　　“情況怎麽樣?”

　　“團座，情況已經摸清楚了:前方就是敵人指揮官所在的地方，周圍有兩挺重機槍，沒有迫擊炮，還有一個班不到的士兵。”

　　“擒賊先擒王啊。現在聽我的，警衛排吸引機槍手注意力乾掉機槍手，直屬隊向前推進30米用手榴彈乾掉敵人指揮官。”

　　“是！”

　　半個警衛排的人舉著刺刀衝了上去，後面機機槍手開始掩護，對面的機槍手發現了這些人便開始射擊，一下子三四個人便倒下了;團直屬隊摸到將近25米左右的位置時被另一個機槍手發現，立刻朝他們開槍打傷了幾個士兵，將他們被堵在了25米的位置。楚雲飛見到這些日日夜夜保護自己的弟兄倒了下去，十分生氣！他奪過邊上一個士兵手裡的步槍就朝對面開槍，可惜由於天色太暗他只打死了一個，另一個隻是被打傷了。

　　但很快後面就來人補上了機槍手的位置。團直屬隊受傷的那幾個士兵眼見任務快完成不了了，他們一商量一咬牙綁起手榴彈用自殺式襲擊的方式衝到了日軍的重機槍陣地上，和那幾個機槍手同歸於盡了......

　　其他人無暇顧及這種戰爭時不得不發生的犧牲，向前進到30米的位置便朝日軍這支小部隊大本營的扔手榴彈。爆炸聲頓時跌宕起伏地響起，楚雲飛看著遠方的火海，想到了這場戰鬥犧牲的戰士們;自己原本打算讓戰士們吃上好吃的，讓他們過一個稍微像樣點的新年，但如今卻隻能為他們倒上一杯祭酒了......

　　其他的日軍也被三五八團趁熱打鐵發動的進攻打地潰不成軍，徐曼雲看著那邊已是一片火海的地方，知道肯定是楚雲飛他們的襲擊成功了，就帶領部隊衝上去打算圍住它們繳械。

　　就在她走到半路時，一個原本躺在地上的日軍屍體忽然爬了起來，拿起手裡的刀就衝她砍去！徐曼雲躲了兩下，但還是被劃傷了手，好在她動作快拔出槍一舉崩了那個小鬼子。

　　“你怎麽了?”在對面陣地會和的楚雲飛看到徐曼雲的手上包著繃帶有點詫異。

　　“沒什麽，這些瘋子，臨死了還要自取滅亡。”

　　楚雲飛留下一部分人在此打掃戰場、注意動向以後，便帶領其余部隊回去了。

　　此時已是凌晨兩點十分，回到團部所有人放松下來以後都覺得十分的疲憊，這是常態。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了，楚雲飛簡單地洗了把臉也去睡覺了，他希望這一覺可以是平安地醒來。

　　第二天楚雲飛一大早就來到了廚房，讓師傅把肉都拿出來燒上給戰士們包餃子，早在前一天他把同樣的命令發往了駐扎在外的幾個營。

　　等到中午時團部院子裡飄來了一陣陣餃子的香味，楚雲飛命令孫銘把團部所有的士兵都集中起來，在一片空地上擺上了桌子讓大家齊坐一堂一起吃，這種夥食和形式在當時的環境下，尤其是部隊裡是極為奢侈的了！那些士兵看到這一幕時都不敢相信，這是給他們吃的。

　　看到大家都入座了，楚雲飛便走進來站到大家的中間，似乎是有話要說。

　　“各位，今天是大年初一，要是放到四五年前，今天這日子你們應該是在家和你們的爹娘、兄弟姐妹一起過才是。但是如今國家有難，各位熱血之人能入伍從軍替國家除害，有你們乃國家之幸、民族之幸！”說著，楚雲飛向戰士們鞠了一躬。

　　“說實話，這頓飯我琢磨了好幾天，我不知道我能拿出什麽東西給你們。物資緊張，隻能給你們做一頓餃子了。如果有幸我楚雲飛能和大家一起打跑日本人，我一定帶大家吃一頓大魚大肉的飯菜！本來今天應該有更多的兄弟坐在你們的邊上，但昨天晚上的那場戰鬥他們犧牲了，他們甚至來不及過這個年。”聽到這有些士兵開始開始落淚了，其實死亡早已司空見慣，揪人心的是在今天這個中國最大的傳統佳節！

　　“孫銘上尉，拿酒來。”

　　只見楚雲飛接過副官孫銘遞上來的一壺酒倒在一個小酒杯裡，然後撒在了地上以示告慰英靈。然後將酒壺還給孫銘，孫銘又給他遞上了另一個酒杯。

　　“弟兄們，雲飛對自己曾有約法三章，其中一條便是帶兵期間絕不喝酒。今日我便以水代酒敬你們、敬這次以及之前無數次戰鬥中死難的弟兄們！”說著，楚雲飛喝光了酒杯裡的水。

　　士兵們見團長如此看得起自己，也紛紛講杯子裡滿上水，向團長做出敬酒的姿勢然後一飲而盡。

　　“好了，大夥盡管吃吧，不夠可以再去廚房盛。”楚雲飛知道自己在這會有士兵放不開，就先離開了。他不知道那天一些人吃完以後再去盛的餃子都不是給自己吃的，而是給那天凌晨犧牲的兄弟......

　　中午的宴席是慰勞戰士們的，晚上楚雲飛又擺了一桌請團裡的軍官們一起吃、各個營長參謀還有徐曼雲都來了，東西稍比中午的好一些:除了餃子還有蛋花湯和一隻剛宰的雞。

　　“我知道各位都是大戶人家出生，如今特殊時期隻能將就一下了。”

　　“團座哪裡的話，大家這麽多年摸爬滾打下來，哪還在意這些。”二營長陳立全說道。

　　“團座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是您把三五八團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的，沒有您就沒有三五八團！”參謀長方立功舉起杯子，徐曼雲其他幾個營長參謀也舉起了杯子。

　　“謝謝各位，謝謝了！”

　　這一晚大家聊了很多，這裡面有很多人都是楚雲飛的老部下了，從他當排長的時候就是他的手下。大家借此難得聚在一起不是談公事的時候，開始暢聊起自己當初入伍前的理想、甚至說到了要是戰爭結束要幹嘛。

　　“要是戰爭結束了，我就回去做生意，帶我老婆孩子過好日子去。”

　　“就你那腦子還做生意，怕是要賠個精光哦。”

　　“去你的，你才是。錢營長，你呢，要是戰爭結束了你準備幹啥?”

　　“我?我還想求個一官半職光宗耀祖呢。”

　　這些平時緊繃著神經、血戰沙場的將士，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輕松愉快的氣氛了，他們似乎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聊。

　　這時楚雲飛注意到，徐曼雲一個人站在院子裡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麽。

　　“曼雲， 自己一個人在這幹什麽呢?”

　　“沒什麽，隻是好久沒過春節了，有些感慨罷了。在黃埔那段時間過年大家都回家了，我就在外面的客棧獨自住著;後來去了美國，人家那也不過春節;再後來我回來沒多久就發生了盧溝橋事變，那一年的春節都在遷都的事情中忙過。謝謝你，讓我過了個久違的年！”徐曼雲笑了笑，她的酒窩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明顯。

　　其實徐曼雲想到更多的是以前一家人一起過年的場景，但她不想說出來，這麽多年了這個心結一直埋在她內心深處沒被挖掘出來、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但今天實在是有些觸景生情了......

　　“以後還會有很多的。”

　　“雲飛兄，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過上一個和平的春節?”

　　“會的，一定會的！”楚雲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就在兩人閑聊時，一聲“哢嚓”和一陣白光吸引了兩人的眼球。原來是副官孫銘拿著一個照相機講兩人剛剛這一幕拍了下來。

　　“你哪兒來的相機?”楚雲飛有些驚訝。

　　“團座、徐秘書，這相機是昨天打掃戰場時搜到的，我看著還挺新的就拿來用了。回頭我把剛剛的照片洗出來給你們。”

　　“要拍就拍張好的嘛，讓我們準備一下再來一張好了，是吧團座。”

　　楚雲飛也是個講究的人，看徐曼雲有這樣的提議自然是同意了。他戴上帽子和手套，扯了扯衣角，將雙手放到後背;徐曼雲也意亮艘幌攏競靡黃稹

　　孫銘拿起了相機，記錄下了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