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現在航天領域這種不溫不火的局面也跟政治局勢有著極大的關系————恐怕沒有哪個工業領域能像航天工業這樣，帶著如此濃厚的政治色彩了。它的輝煌是由政治催生的，當時美蘇爭霸，都到了蘇聯人用黃金做馬桶，明天美國就要弄個純24K金還帶鑲鑽石的馬桶的地步，蘇聯有的美國一定要有，美國有的蘇聯也必須有，而航天則是美蘇鬥得最凶的領域。沒辦法，航天領域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誰能在這方面稍稍佔據上風，誰就能出盡風頭順帶再狠狠踩對手一腳，因此雙方都是不計代價地投入，航天飛機、火箭、宇宙飛船甚至航天飛機，這些極其珍貴的資源在這種背景下都成了消耗品，甚至連宇航員的生命也不例外，只要能在這一領域佔據上風，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在這種背景下，航天工業技術自然是一日千裡。而冷戰結束後，兩強爭霸的格局不複存在，自然不能再繼續這樣幹了，尤其是載人航天，每一次事故都將是一場災難，自然必須慎之又慎，寧可慢一點也不敢去冒險。這樣一來，事故是避免了很多，但是技術發展卻放慢了。要知道，新技術的每一次進步都是由一大堆錯誤堆起來的，把所有的錯誤都犯了，剩下的就是對的，不願意再去冒險就意味著技術的換代速度慢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再怎麽折騰，無非就是在成熟的技術上繼續深挖潛力而已，進步是很有限的。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航天是個非常燒錢，但回報甚微的項目，它是沒有什麽直接收益的，往往要折騰好幾十年才能讓大眾分享到它的紅利。發展到現在，航天工業現階段該吃的紅利都吃到了，至於第二階段————也就是開發外太空，那很明顯就是一個萬人坑，把整個國家都填進去也填不滿的節奏，不知道要多少代人才能得到回報。天可憐見，現在經濟不大景氣啊，有這麽多錢拿來發展經濟或者給老百姓發點紅利不好嗎?幹嘛要拿去打水漂?什麽?你說月球資源很豐富?滾你媽個鹹鴨蛋，地球現在缺資源了?光化石能源就能用好幾個世紀好吧?至於這些資源用光之後怎麽辦……嘿，那時候老子骨頭都成灰了，哪裡管得了那麽多?一句話: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而站在政治家的角度，他們也更願意拿這些錢去討好選民，而不是扔在航天這個無底洞上。給選民加福利可以拉到選票，扔到航天上則會給自己招來政敵的攻擊，大家都不是白癡，這筆帳都會算的。

　　所以楊煒被小蛇鄙視，連帶全世界的航天工業都讓小蛇鄙視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都快一個世紀了也沒有多大的進步，不鄙視你們鄙視誰?

　　楊煒讓這個小東西給懟得完全沒了脾氣，悶悶不樂地將東西收好，鎖回衣櫃裡，脫掉軍裝躺下，睡大覺去！

　　小蛇則盤在桌子上，月光灑在它的身上，流光瑩瑩，仿佛一條流光溢彩的銀帶子，將它拍扁了做成腰帶，準能將一堆名牌腰帶爆成渣渣。

　　楊煒這一覺睡得不好，他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利用手裡的技術和一點有限的資金建立了一個空前強大的商業帝國，這個商業帝國生產的金屬氮、室溫超導材料、武器裝備等等高科技的玩意兒迅速改變了整個世界，把無數財團給打得落花流水……然後他被五個流氓綁票了，那五個家夥拿著刀子在他身上割肉，一邊割一邊喃喃咒罵:“額叫你瞎折騰，額叫你瞎折騰……”這個夢來得實在是詭異，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衣服被冷汗給浸透了。

　　而就在他呼呼大睡的時候，那八枚水晶果已經被直升機運送到了某個絕密的生物技術研究基地，一大堆生物技術工程師發出陣陣歡呼！一位白發蒼蒼的工程師用微微顫抖的手捧起一枚水晶果，激動地說:“真正的無價之寶啊！有了它，很多家庭就可以徹底擺脫尿毒症這種噩夢了！”

　　另一位專家同樣神情狂熱的看著水晶果，喃喃說:“你說這小小一顆，是怎麽治好讓全人類最出色的醫學專家都束手無策的尿毒症的?太不可思議了！”

　　基地負責人說:“我們暫時還不知道它為什麽能治愈尿毒症，但我們知道它能治愈就行了！拿三顆出來研究，剩下五顆送入種子庫保存……這可是國家高度重視的項目，投入的資金都是天文數字的，我們務必竭盡全力，爭取在幾年之內拿出成果來，造福國家，造福百姓！”

　　一片狂熱的吼聲:“好！！！”

　　水晶果的果汁可以治愈高血脂、高血壓、動脈硬化、尿毒症、糖尿病、肝硬化、肝腹水等疾病，這一點已經為大家所熟知，而且是無痛苦無副作用的，這樣的藥物簡直就是醫學界夢寐以求的珍寶。但是一兩顆水晶果救一個人，貌似利用率也太低下了一點————盡管跟傳統療法相比這效率高到二十光年開外去了，這幫科學家要做的就是弄清楚它的藥理，設法用果汁跟其他傳統中藥一起，配製成藥效更高，也更廉價的藥物，順便解決水晶果的保質問題，要知道這玩意兒的保鮮期只有兩個來月，哪怕是冷藏，也只能保鮮半年來著。而且它的果皮也是個寶，含有多種極為珍貴的成分，這些都需要這些專家們去研究，去開發，以充分利用，避免浪費。

　　總之，接下來幾年這些專家們的工作絕對不會輕松。不過他們喜歡這種忙碌，他們不怕忙，就怕研究茫無頭緒，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個方向走。現在方向無比清晰，他們還怕什麽?

　　再晚一些的時候，兩顆水晶果的種子還有兩塊用剩的果皮送到了，同樣是用直升機送來的。用直升機花費好幾萬油錢運送兩顆小小的種子和兩塊果皮，這種舉動稱得上是敗家透頂了，不過沒有人會計較這些，立即展開研究才是正事！

　　第二天一早，楊煒醒了過來，揉揉眼睛，刷牙洗臉吃早餐，今天有正事要做，不能賴床。

　　早餐挺簡單的，一杯加熱的牛奶，兩個麵包，搞定。吃早餐的時候順便給卓冰倩發送個視頻聊天請求，因為他發現，看不到她的音容笑貌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心裡空蕩蕩的。

　　視頻在十幾秒鍾後接通了，卓冰倩打著呵欠，面帶倦色，微笑著:“早啊，吃早餐了?”

　　楊煒說:“吃早餐啦，你在幹什麽?”

　　卓冰倩說:“昨晚守夜守到大半夜，直到差不多四點了才在辦公室裡眯了一下，一轉眼天又亮了……還能幹什麽?準備去查房唄。”

　　楊煒莫名有點心疼:“你也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對身體不好。”

　　卓冰倩說:“累也沒辦法，誰叫我選擇了這一行呢?累死活該。”

　　楊煒認為自己很有必要送她一些草籽製成的麵粉或者煉乳之類的東西，這玩意兒營養豐富，而且釋放緩慢，既能扛餓又能扛乏，對於要守夜的醫生來說再適合不過了。不過現在離草籽收獲還早，起碼還要再過兩個月才有收成，所以他只能勸卓冰倩不要太拚命。他問:“病人現在怎麽樣了?”

　　說真的，他有點兒擔心。雖說水晶果兩次成功治愈了尿毒症患者，但是一樣米養百樣人，誰也不敢擔保這種藥物對所有患者都有用，要知道，有些人體質特殊，絕大多數人用了都沒事的藥物他們一碰就出人命，真要是碰到這種倒霉的事情，卓冰倩可要遭殃的。

　　卓冰倩開心地說:“病人啊，情況挺好的，排出了大量毒素之後已經脫離危險了，並沒有出現任何不良反應……唯一不好的是昨晚醫院的熱線一直都沒有斷過， 網站快崩潰了，都是詢問病人情況或者求醫的。現在我們等於是被架到了火堆上，名氣是越來越大，但卻拿不出更多同樣的藥物去救治渴望恢復健康的病人……”說到這裡，她無奈地搖頭，顯然壓力不了。

　　楊煒說:“沒事，明年我的水晶果就能掛果了，到時候你們就會有比較充足的藥物啦。”

　　卓冰倩苦笑:“充足?別開玩笑了，根本就不會有充足的時候。全球尿毒症患者三千多萬，糖尿病患者是這個數字的幾倍，至於慢性肝病患者的總數更是恐怖，就算水晶果產量再怎麽驚人，在如此驚人的患者群體面前都是杯水車薪。現在只能寄望於中科院早點取得突破，以水晶果為原料研製出更充足的、相對廉價的特效藥啦！”她再度搖頭，很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換了個話題:“今天這麽早吃早餐，準備去幹什麽?”

　　楊煒說:“去找你爺爺下盤棋嘍。”

　　卓冰倩說:“那我得先跟你說聲謝謝了。”

　　楊煒笑問:“為什麽?”

　　卓冰倩說:“我父母工作很忙，一年不回家一次都是尋常事，兩位老人呆在別墅裡很寂寞的，你能過去陪二老聊聊天下下棋，算是幫了我們大忙啦。”

　　楊煒說:“沒那麽誇張吧?”

　　卓冰倩說:“一點都不誇張……”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說:“時間到了，得去查房啦，晚上有空再聊……記得去跟我爺爺下棋！”

　　楊煒隨口一說她便當真了，真是個容易認真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