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默,子厚兄的詩你可還未念,還不趕緊念來聽聽。”李淳滿飲了身前案幾上的杯中酒,笑著說道,氣氛一下子從凝重再次回到了歡快的節奏上。
莊默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淳一眼,那眼神好似隱藏了一絲特殊的情緒,不過一轉而逝,在場的眾人未有人察覺出來。
“早梅發高樹,回映楚天碧。
朔吹飄夜香,繁霜滋曉白。
欲為萬裡贈,杳杳山水隔。
寒英坐銷落,何用慰遠客?”
“子厚大哥的這首《早梅》起筆不凡,筆勢突兀,一下子就像梅花迎著寒風昂首怒放的姿態描寫得活靈活現,仿佛就在眼前一般。”莊默微微笑著誇讚道。
“子厚這首詩更重要的是借梅花自喻,百折不撓的精神值得我們欽佩啊。”李淳點頭誇讚道。
“幾位公子的確都是詩才不凡,說不定今夜能得得到顏姐姐的青睞。”官小伶說著看向莊默,“不過劉公子等人都已作詩完畢,不知莊公子的詩是否寫出來了?”
“小子不才,比不上幾位兄長,就不獻醜了。”莊默看著眾人,微微笑道:“我看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小子還得先行一步,否則等會兒宵禁開始恐怕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自古以來歷朝歷代幾乎都有實行宵禁,即使強如盛唐也不例外。唐朝的宵禁是從一更三點開始,五更三點才開禁通行的。二、三、四更還敢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京都更嚴,笞打五十下。在一更夜禁後、五更開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三十下,京都則是四十下。
當然疾病、生育、死喪之事例外,可以通行。
還有值得另外一提的是,這裡的大街指是各坊之間的大街,坊間之內是不禁行的。
“莊默你這樣可不夠意思了,今夜我們不醉不休,你若醉了就在這裡睡下,等明日一早我再派人將你送回去。”李淳作出一副不滿的表情說道。
“廣陵公子,我這次出來可沒跟我大伯交代清楚,若是徹夜不歸定會惹得我大伯擔心與不高興的。”莊默苦笑道。
他今日才剛到長安,下午便被柳宗元喊了出來。如果真的徹夜不歸的話真不知道大伯會氣到何種程度,恐怕明日一大早就會有一封家書寄回奉天,向父親告自己的狀。
“坐下,你要是擔心我讓下人去你府中通報一聲便是了。”李淳不依不饒,顯然是不打算放莊默離去。
“廣陵說得對,莊默你別擔心,這事就交給我了,我讓人去你府中通報一聲。就說你是跟我一起,我看你家大伯知道後定不會生你氣的。”渾元說著,喚了一名小廝進來,打賞了點錢,讓人前往莊府通報。
莊默無奈之下只能苦笑著坐回座位,自飲自樂起來。
“莊二你先別急著喝酒,趕緊也作詩一首,然後一並交上去,說不定今夜你能拔得頭籌呢。”李淳見莊默獨自飲酒,開口催促道。
“對啊,作詩這事莊默兄弟你怎能缺席呢。”劉禹錫喝了不少,臉蛋微紅,雙眼緊緊地盯著莊默說道。
莊默自然看得出劉禹錫這是酒勁上頭,起了比鬥之心,不過比詩這種事莊默是從未怕過的,畢竟他的腦海中可是裝有古往今來無數大家的傳世詩篇。
“既然如此,莊默就獻醜了。”莊默謙虛了幾句,頓了頓,開口緩緩說道:“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官小伶聞言雙眼放光地看著莊默,嬌聲細語地說道:“莊公子果真是才高八鬥,這話直接說到奴家等人的心坎裡去了。”
“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好詩,不過如今是冬日,這寫的春日稍微有些不太應景。”劉禹錫略帶酸味地說道。
“劉公子這話奴家可就不愛聽了,要說應冬日之景的話恐怕也就柳公子的詩能對得上號,你剛剛所作的詩也是相去甚遠。況且顏姐姐要的這詩可是不限題目,我看還是莊公子的詩好,顏姐姐一定瞧得上。 ”莊默自己都未說話,官小伶就直接坐不住,出聲反駁劉禹錫。
官小伶前後如此明顯的變化令得在場的眾人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就連莊默都沒想到一首詩竟然就能贏得對方如此的認可。
莊默作的這詩的確是好詩,但劉禹錫自認為也不差,不過他心中對於莊默的才情還是微微有些嫉妒,這才在酒精的作用下說出了剛剛的那番話來。
劉禹錫話一出口便自覺不太合適,也暗暗為自己的嫉妒感到羞愧,加上官小伶這麽一說更覺不好意思,訕訕一笑,舉杯向著莊默道:“莊默兄弟,劉某可沒別的意思。劉某自罰一杯,若是有得罪的地方可千萬別怪罪。”
“夢得大哥言重了,詩文本就要相互切磋討論才能進步,況且你評價的也是在理。這杯酒,小弟陪你一起喝。”莊默將自己案幾上的酒杯倒滿,提起酒杯,遙遙敬向劉禹錫,然後一飲而盡。
“好了好了,趕緊將詩送往顏姑娘的手中,我就不信這四首詩還不能得到顏姑娘的青睞。”李淳輕拍案幾說道,臉上的表情急不可耐。
在李淳的催促下,一名婢女將四首詩接過手,離開房間,送往了顏如玉的房間。
莊默則與柳宗元等人飲酒暢談了起來,既然回不去,那就好好享受,這就是莊默一貫的心態,順其自然,既來之,則安之。
而場中唯有一人無心飲酒作樂,那便是李淳。只見他坐立不安,一雙眼睛總是盯著房門,身子微微向著房門方向偏去,耳朵直直豎起,關注著外面的一舉一動,焦急地等待著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