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也在這裡，怎麽不下去吃飯，我看你沒有吃多少東西鴨。”斐霧手插兜，走上前也單手扶著欄杆，和女孩站成一排，望著遠方。

　　女孩明顯被嚇了一跳，發出了‘啊’的一聲，往後退了一步，戒備的看著斐霧。

　　“喂喂，不用這麽戒備吧，是熟人啊熟人。在下面一起吃飯的，斐霧，不記得我了?”

　　女孩的反應有些過激了。

　　斐霧的熟人論並沒有緩解氣氛，女孩緊皺眉頭:“我記憶力沒有那麽差，而且不是熟人。”

　　尷尬的摸了摸頭的斐霧，手從欄杆拿回來轉身正視女孩。幾次手想插兜裡都沒有找到口袋的入口，尷尬的無所適從時，女孩也不理會斐霧，轉身朝天台的另外一邊走去。

　　從背後看，女孩的身形真的很單薄，衣服放在下面也沒有穿上來，是走的太急了麽?

　　歎了一口，斐霧脫下衣服，從背後輕輕的披在了女孩的身上，柔聲說道:“別著涼了，天台風大。”

　　這一披，好似觸摸到了老虎的屁股，讓女孩渾身一抖，下一刻，衣服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女孩轉過身，又跑去了旁邊的欄杆，並略帶哭腔的說:“別煩我。”

　　正常人都能感覺到語氣不大對，這女孩想跳樓?

　　第一印象就是想不開，斐霧趕忙要繼續上前。女孩感覺到斐霧還想試圖靠近她，急忙轉過身指著他道:“不要靠近我！”

　　一個急停，斐霧抬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他無辜的說:“我隻是看妹子你這麽好看，想問下名字而已。”

　　見女孩還是不說話，斐霧信誓旦旦的說:“我隻想問個名字，問過後我就離開這。”

　　女孩陷入了思考，看得出有些糾結，仿佛說出自己的名字需要很大的勇氣。

　　“溫柚。”聲音不大，周圍還有風聲，可還是能聽出溫柚兩個字。

　　“溫柚麽?好名字，真美。”斐霧讚歎，不像自己的名字，廢物...

　　“你快走，不是說好離開這裡麽。”溫柚已經開始趕人了。

　　斐霧點點頭:“我自然是一個遵守諾言的男人，那我離開這裡。”

　　說著抬腳邁步，朝著溫柚那邊走去。

　　不遵守諾言的舉動，徹底惹惱了溫柚，她厲聲說道:“你不遵守諾言，你滾開！”

　　已經爆粗口的溫柚看起來異常憤怒，斐霧趴在離溫柚稍微有些遠的地方笑著說:“我遵守諾言了啊，我已經離開那裡，抬腳邁到了這個地方，也算是離開這裡吧?”

　　無論如何，斐霧都有些放心不下這個女孩，不為什麽，純粹是閱歷把。溫柚似乎在經歷人生非常痛苦的時期，這個樣子的溫柚，和自己以前多像啊。他更不可能聽從溫柚的話放她一個人在天台上。

　　就算是耍無賴，也要留在這裡看著溫柚，直到她和自己回到下面的餐桌上。

　　“今年的聖誕節意外的冷，前幾年的聖誕都是不下雪的夜。今晚我覺得很有可能。”斐霧喃喃自語。

　　天氣變冷，看著下方的情侶圍著圍巾，戴著情侶手套，在各種店鋪來回穿梭。會忽然有種遺世而獨立的感覺。

　　說到底寂寞了啊。

　　“往年的聖誕我還有目標，今年的聖誕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溫柚對吧，你也是和宋軒影她們是舍友麽?”斐霧沒有轉頭，他知道溫柚還在那。

　　果不其然，一雙手抓在了離斐霧十米遠的地方，搞得斐霧一陣無語。喂喂喂，

戒備他也不是這個戒備法吧。這都多少世紀了，還有這種有的沒的?　　“沒有目標真好。”

　　“從何說起?”斐霧一挑眉，他完全沒料到溫柚會接下自己的話:“沒有目標的人和無頭蒼蠅有什麽區別。”

　　“沒有頭的蒼蠅又怎麽能活呢，難道人的目標可以和蒼蠅最重要的頭顱相比麽。”

　　聽著溫柚的話，斐霧突然覺得好像是有那麽一點B道理昂...

　　沒有理會斐霧的沉默，溫柚自顧自的說道:“目標是地獄，也要比沒有目標要好，是這樣麽。”

　　這不像一個問句，倒像是一個肯定句。斐霧完全不理解溫柚，隻是從她身上讀出了一種和他前段時間一樣的落寞。

　　“我倒覺得，就算目標是地獄，也比沒有的好。無論如何都要下地獄那種目標與氣魄，不是誰都有的。像我，漫無目標時，也可把地獄當做目標，可是我沒有，知道為什麽麽?”

　　斐霧轉頭看著這個女孩。溫柚，很好聽的名字，和溫柔略有些諧音。現在生人勿進，可斐霧能感覺得出來，這都是給自己的保護色。

　　女孩很漂亮，不論是第一眼還是一直看，都是那麽美。單看五官，組合起來都是那麽精致。瘦高的身材，連帶的手指也很修長。這大概就是美的代名詞吧。

　　“因為我懼怕。”沒有得到溫柚回應，倒不如說一開始斐霧就沒期待對方回應。

　　“我懼怕地獄是什麽樣子，那是未知的，恐懼的，所有一切我能想象到惡的代名詞。我怕我的目標是那裡， 最終我會變成什麽樣子。最後也會變成地獄惡鬼一樣吧，你說呢，溫柚。”

　　“我不需要你給我講大道理，你我並不熟識。”溫柚並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抓著欄杆的手又握緊了。

　　斐霧沒有在回答她的話，他將手從天台的欄杆處伸了出去，一片雪花落在了斐霧的手心，溫熱的手掌將剛出生不久的雪花融成了雨滴。這是雪啊，聖誕果然還是下雪了。

　　將手收回，步行從後面拿起掉落的衣服，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走到溫柚旁輕輕的披了上去。

　　“不要拒絕，下雪了，冷。”斐霧溫柔的說。

　　見溫柚沒有拒絕，斐霧攤開手掌回到離她五米遠的地方，溫柚也沒有再度拉開。就這麽站在那裡。

　　聖誕的雪花很美，天台下發出驚喜的聲音。去年聖誕，和自己女朋友走在大馬路上，也和下方熙熙攘攘的情侶一樣，來回晃蕩，仿佛永遠會一直這樣下去。可是那一年聖誕沒有雪花，一如現在自己的女朋友，沒有給自己打過一個電話一樣。

　　今年的夜，旁邊還有女孩子陪著自己，或者說是他陪著女孩子。

　　有些淒涼，但這就是事實，不想承認，想要去確認一下。

　　“但是恐懼啊。”斐霧搖了搖頭，看著溫柚把自己的衣服疊好打在欄杆上，從天台門走下去。

　　斐霧自嘲一笑，拿起自己還有些溫熱的衣服，走到了天台門前。

　　風大，也許新年的風更大。

　　天台門後，一個身影漸行漸遠，大風吹的天台門吱嘎作響，再度吹開，門後已經沒有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