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你現在到底是什麽想法，能給我個準信兒不?”

　時間轉眼到了一個時辰後。

　在太守府後院的一間空房間裡安排好了她自己的落腳的事宜之後，鄭秀晶來到了徐華彪的房間裡。

　一臉嚴肅的表情，看著徐華彪。

　似乎還有點怒氣。

　“……這一次多謝你了，帶珠泫進府……”

　“你要謝的，是泰妍將軍！不是我！”鄭秀晶擺了擺手，“三日前我在路上直接被泰妍將軍給抓了起來，硬生生扣了我兩天，才放我往江陵來……你知不知道這事兒我要是說出去，她腦袋都沒了！”

　“……她居然做了這種事??”徐華彪一臉的荒唐，看向了裴珠泫。

　“泰妍將軍應該是怕秀晶大人不配合，不肯等我一起。”裴珠泫點了點頭。

　“……對不起，委屈你了。”徐華彪對著鄭秀晶作揖。

　“比起這些虛套的，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鄭秀晶擺了擺手，“我看泰妍將軍的那個樣子，有種預感……你該不會是對天下有興趣了吧?”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啊！”

　“我感覺，泰妍現在跟你比跟主公還親……”

　“那是！畢竟是枕邊人……”

　“徐大人，我說正事呢！”鄭秀晶擺了擺手，然後，看向了裴珠泫。

　“丞相這一次為什麽會用沈昌珉的計，要讓徐大人去江東呢?”裴珠泫接話問鄭秀晶。

　“……其實不是沈昌珉的計，是……金希澈大人開的頭，然後沈昌珉大人附和。”

　“金希澈……”徐華彪一臉的無語。

　好吧，他明白了。

　“想來是徐大人在江陵的一些做法讓金希澈大人看到了一些不安分的端倪，但是又沒法直接跟主公說，所以才對主公獻計，以去江東勸降為由，要檢驗一下徐大人你。”

　“……我不是不能去江東……”

　“能不能不要跟我說這些客套話了！我看起來很傻嗎?”鄭秀晶打斷了徐華彪的話。

　安靜。

　裴珠泫看了一眼徐華彪。

　眼神裡，有著詢問的意味。

　說，還是不說?

　徐華彪看了一眼鄭秀晶。

　兩人四目相對。

　徐華彪，點了點頭。

　“秀晶大人，這件事說出來了，你就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裴珠泫看到徐華彪點頭，就先開口了。

　“我如果對你說，從當初我要為徐大人誕下孩子的時候，我就知道徐大人不是一個可以久居李秀滿之下的人，你信嗎?”鄭秀晶的目光從徐華彪的眼睛，挪到了裴珠泫的臉上，笑著說，“我確實是想擺脫家族對我的束縛，可我也知道，無論是我，我叔姐，珠泫大人你……又或者在洛陽身居高位的李多熙和李智恩，我們就算才華橫溢，可依舊不過是為家族探路的馬前卒。這事不是靠我生下一個孩子來繼承我的這些東西就能打破的，若是沒有家族的支持，我的孩子將來什麽也不會有，他只能回歸家族。”

　“……我還以為你沒想過這些。”

　“我就算沒想過，我叔姐就不能跟我說嗎?可我還堅持這麽做……就是因為我覺得，相比主公，徐大人更能幫我們這些人擺脫家族的控制。”鄭秀晶一臉認真的看著徐華彪。

　“我何德何能，你居然這麽看得起我……”

　“徐大人你在洛陽經營了這麽多年，洛陽一城的賦稅足有青徐兩州之多，可洛陽城居然沒有一個世家能真正插手進去。”鄭秀晶笑了:“是因為徐大人你從一開始就只打算用的是世家的人，而不是世家。無論是你開學堂，置開蒙讀物，到讓李多熙和鄭藝琳以考核選官……這些都不是世家的行事風格。我不信你，信誰?”

　“那你為什麽不早些對主公說明?之前你都隨他一起去並州，一路上有的是機會說明此事……”裴珠泫多問了一句。

　“我只是一直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讓他意識到，而且願意為我們這些可憐人做這件事。”鄭秀晶笑著搖頭，“他畢竟是世績的父親，我不可能做到沈昌珉又或者全孝盛那個程度的……最多，也就是在旁邊看著，不插手。”

　“沈昌珉之前做的事，你察覺到了?”徐華彪一臉的無語。

　“不光是我，你以為叔姐就沒察覺到?”鄭秀晶笑了，“只是我們都沒插手，也沒幫忙而已。”

　“……你的心還真是大啊！你就不怕主公死在遼東了?”裴珠泫笑了。

　“沈昌珉本來自請隨虎豹騎北伐幽州，我和希澈大人聯手勸說主公，讓沈昌珉去青州協助樸初瓏整理新降的北海的事務。”

　“原來如此。只要不是沈昌珉親去，別的人，倒是沒有那麽可怕。”裴珠泫點頭，“所以呢?你現在發覺主公已經不是那個吃飽了什麽都不擔心的人了?”

　“之前在鄴城的時候我很認真的觀察過了。”鄭秀晶點頭，“徐大人忽然一下子跟崔雪莉，李泰民過從甚密，這不是他的作風。要知道，當初在鄴城外，只有他和鄭允浩在的時候，他都沒有跟鄭允浩努力搞好關系……不過還只是疑心，不太能確認。就在剛剛，徐大人忽然說李泰民可以做涼州刺史，這我要是還反應不過來，我也沒臉吃謀士這碗飯了。”

　“……主公，看來你以後少說這些話！”裴珠泫看了一眼徐華彪，吐槽了一句。

　“對不起，我錯了。”徐華彪抓了抓頭。

　“所以，我猜對了?”鄭秀晶看向裴珠泫。

　“在草原上遇到了那種事，就算主公的脾氣再好，怕也不會原諒李秀滿了。”裴珠泫用另外一種方式，進行了回答。

　“可金希澈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徐大人的想法了。”鄭秀晶一臉認真的看著裴珠泫，“他和沈昌珉兩人聯手，徐大人的日子不會太好過。所以……你最好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希澈大人……不用擔心的。”裴珠泫看了一眼徐華彪，然後搖頭。

　安靜。

　“原來是這樣。”鄭秀晶古怪的笑了起來，“所以現在看來……等一下，難不成那個現在是樸振英手下首席謀士的黃藝智跟徐大人也有關系?”

　“你為什麽這麽想?”徐華彪插話進來。

　“草原上的事，說起來是從黃藝智和全孝盛開始的，沈昌珉大人只是順勢而為，輕輕的推了一把而已。可徐大人到了荊州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處死黃藝智……當時我還以為徐大人是為了主公……丞相大人著想，為了穩定荊州士人的心，所以采用扣住林娜璉，逼她去請黃藝智出山替她去給樸振英做謀士的方法，把黃藝智推到對面，這樣才方便下手弄死她……可如果徐大人你當初來荊州見荊州士人的時候就已經不是為了丞相大人……那這黃藝智只有可能是效忠於你了。”

　再次安靜。

　“你們這些人，真可怕。”徐華彪抓了抓腦袋。

　“所以，主公，少說話。就因為你說要讓李泰民做涼州刺史，才有現在這種情況。”裴珠泫趁機吐槽徐華彪。

　“可我本來也沒打算瞞著秀晶了。”徐華彪搖了搖頭，“畢竟……我跟她的關系也是不同的。”

　“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了……”

　“所以，徐大人你在長阪坡的時候派裴秀智從亂軍中救出那些人，也是為了布局?”鄭秀晶打斷了裴珠泫的話。

　又一次安靜。

　“你認出秀智了?”徐華彪眯著眼睛。

　“從弘農一路北上並州，我對她很是熟悉了。”鄭秀晶笑了起來，“雖然我不懂什麽槍法之類的東西，可是那種在軍中衝殺的時候的感覺，不會錯的。若不是我認出了她，用言語激起了丞相大人的愛才之心……你還真以為裴秀智將軍在亂軍之中的箭雨之下能活著殺進殺出同樣身為精銳的虎豹騎?”

　“……多謝了。”徐華彪只能再次道謝，“當時……”

　“樸振英的義女，現在是我們的人。”裴珠泫接過了徐華彪的話，“主公同時救了關雲長和鄭智薰的夫人，讓她們承了那個義女的情，這樣樸振英內部也會有些隱患。”

　“嗯……這一手閑棋倒是很好。”鄭秀晶點頭。

　“除了你，還有人在長阪坡認出了秀智嗎?”徐華彪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宋茜也知道了這件事。”鄭秀晶點頭，“裴秀智在亂軍中的時候，宋茜曾經想去阻攔，我把她攔住了，事後她問我，我對她說了實情。其他人應該是沒有。”

　“嗯，宋茜知道是無妨的。”徐華彪點頭。

　“果然……”鄭秀晶笑了，“我明白了！那……明日，你隨我一起去烏林?”

　“我現在能去烏林嗎?那不是去送死！”

　“現在烏林對於你來說比江陵都安全！”鄭秀晶看了一眼裴珠泫，裴珠泫也點了點頭，“沈昌珉大人派過來的這個叫做金鍾仁的，腦子不是很好使，但是是名士出身，我剛剛以言語激了他，他有可能會做出一些傻事來……倒是在烏林那邊，沈昌珉大人的很多關於你的話，丞相是就算想聽都不能聽的，只要金希澈不想置大人你於死地，那就很安全。”

　“你幹嘛要用言語激那個金鍾仁?”

　“廢話！泰妍將軍不知道是怎麽被徐大人你給騙的腦子都不好使了，居然去通知了裴珠泫讓我帶進城來……這事兒天曉得會不會露餡！現在必須要讓這個金鍾仁把水攪渾，讓他背鍋！”鄭秀晶搖頭，“而且，我也想趁著這一次機會，把他除掉……”

　“……除掉他?為什麽?”

　“這人不知道是沈昌珉攛掇的，又或者是自己腦子進水了，之前在軍中的時候，沒事就往我這兒跑，美其名曰要討論時事，實際上就擺出來一副不介意我已經有了孩子之類的嘴臉，張嘴閉嘴就是什麽他也是江淮名士，配得上潁川鄭家……”

　“他在勾搭你??”徐華彪一臉的荒唐。

　“這個金鍾仁看來是死定了。”裴珠泫在旁邊進入了吃瓜模式，一臉壞笑。

　“主要這人雖然名氣不小，可一肚子草包，不然我就算考慮他一下也不是不行……”鄭秀晶白了一眼徐華彪，“行了，不說這個，明天，你隨我一起去烏林。”

　“那我要不然多在江陵待兩天，給那個金鍾仁一點機會作死?”徐華彪摸了摸下巴。

　“明天泰妍將軍會回城，我們走，金鍾仁一定會跟著的，在路上，他有的是機會。”鄭秀晶笑呵呵的，“不用擔心。”

　“別的……還有什麽要注意的嗎?”徐華彪看向裴珠泫。

　“要帶神策軍嗎?”裴珠泫問道。

　“你覺得方便嗎?”鄭秀晶反問。

　“看需不需要。李秀滿那兒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我就只知道之前在赤壁外他被樸振英和關雲長的水軍教訓了一頓而已。”裴珠泫搖頭。

　“可以帶。我現在手邊只有頂替徐大人去巡視荊南的任命，卻沒有指揮神策軍的命令，就說神策軍這面不聽我指揮，所以我只能跟著一起回烏林就是。”鄭秀晶點頭，“可是帶著士兵過去會給沈昌珉大人一些借口……嗯，不過金希澈大人如果是真心幫徐大人的話，問題倒是不大。”

　“那不如就讓神策軍繼續駐扎在荊南好了。”裴珠泫想了想，“林娜璉現在雖然已經對樸振英心淡了，可終究是個不穩定因素，留下秀智或者宥真盯著她，在孱陵還能盯著江陵。”

　“秀智和宥真，招一個過來?”徐華彪看著裴珠泫，問道。

　“最好是招一個。主公你這次去烏林，最後很有可能還是要去江東一趟。就算那邊有黃藝智幫忙，東永裴也未必就不想趁機對主公你下手。多帶一個人，多一分安全。”

　“最好不要帶裴秀智將軍。”鄭秀晶在旁邊插話，“裴秀智將軍在長阪坡一戰在丞相軍中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去了烏林，保不齊會被誰認出來。”

　“那我安排人去把宥真帶來。”裴珠泫點頭。

　“恩地和娜恩也帶上。”在旁邊一直都沒吭聲的林允兒終於插話了，畢竟這是她關心的護衛問題:“她們在神策軍應該是幫不上什麽忙的，還不如跟著我們一起去。”

　“只能帶一個過來，那邊還有一個宋雨琦呢！”裴珠泫笑呵呵的搖頭，“那小丫頭不老聽話的，若讓她跟林娜璉之間發生點什麽事，秀智將軍怕是會很頭疼。”

　“那就恩地吧！娜恩的腦子更好使一些，讓她在那邊還能給秀智出出主意什麽的。”林允兒想了想說。

　“好。”裴珠泫點頭，“那明天我們就出城?”

　“可以。不過……今天晚上可能要委屈一下徐大人了。”鄭秀晶點頭。

　“委屈?怎麽?”

　“你可能需要配合我一下演出一副被我色誘了的樣子。”

　“……我盡量?我也不知道我做不做的好……”徐華彪聽到這個話，一臉的古怪。

　“裝！主公你還要不要點臉！”裴珠泫一臉的嫌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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